小说下载尽在http://www.bookben.cn - 手机访问 m.bookben.cn--- 书本网整理 作品仅供读者预览,请在下载24小时内删除,不得用作商业用途; 附:【本作品来自互联网,本人不做任何负责】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! ================= 书名:小狐白锦 作者:泉三子 文案 上古时期,天庭的天帝陵远开创了一派盛世,数万年间只爆发过两场战事。 太平盛世鲜有传奇人物出世,后世着墨寥寥数笔。 然天帝陵远的太子长琴次子石夷,与白氏国国君白贤重的女儿,白锦的爱恨纠葛痴缠在了一起,后世广为流传。 起因便是报恩。 天庭与巫族的战争,多亏了白帝相助,奠定了胜局。 天帝陵远为报白帝之恩,为太子长琴聘白帝出生仅百日的女儿为妻。谁承想天帝报的恩,使得白帝的女儿白锦一生崎岖坎坷。 太子长琴为报山神鸾凤的救命之恩,为自己种下了祸根,他最好的年华蹉跎于无爱的鸾凤。 白锦深恨自己一而再的对长琴一见钟情,一错再错。 白锦的及笄之年成了迈不过的坎,凶险万分。 内容标签: 因缘邂逅 前世今生 仙侠修真 东方玄幻 搜索关键字:主角:白锦,石夷,长琴 ┃ 配角:瑶玉,鸾凤,白素影 ┃ 其它:大荒,桂山,跛足,小狐 ================== ☆、再世相逢      大荒桂山,因桂得名,绵延数百里,终年遍开金黄色桂花,数万年人迹罕至。   不知何时起,桂山有了主人,一只九尾小白狐,却是个跛足。   跛了一足的小狐行动不便,觅食很是困难,长年忍饥挨饿瘦骨嶙峋的。就连皮毛也灰仆仆一绺一绺的,看起来益发丑,全身也只有眼睛亮晶晶的还算好看。   小狐蜷缩在树洞里,一动不动,已经好多日不曾进食了,虽然很饿,也不再出去觅食。   数百年来,她孤零零艰难的活着,只因活着而活。然活着对于肢残的小狐,更象是一种试炼。生活的苦难磨蚀掉了她生的意志,她太累太苦也太孤独了,就这样一直睡过去不要再醒来。   小狐不知睡了多久还是醒来了,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,她的世界发生了巨大的变化。   有一个人,正蹲在树洞前盯着她,黑亮亮的眸子定定的。   小狐一惊本能地往里缩,那人的黑眸里泛起一丝笑意,薄而润的唇轻启:“狐兄,在下欲借贵宝地,可否?”声音轻快温和,小狐不会说话,受了惊的眼睛睁得大大的。   “不说话就是同意了?嗯。”他点下头站起身,当着小狐的面,东西南北度量了一下,随手挥出一道漂亮的弧线,一间比弧线还漂亮的木屋横空出世。   小狐早已爬出了她丑陋的树洞,眼前的一切令她目瞪口呆,原来这是个仙人,在她面前变了仙法。   仙人回眸,打量着眼睛瞪得越来越大的小狐,绽开明媚的笑颜,眼眸渐渐蒙上了一层雾气,她马上低下头又缩回树洞里。   数百年来,小狐本是桂山的主人,但此刻桂山易主了,不谙世事的小狐是不会懂的。   仙人和仙人漂亮的房子,令小狐自惭形秽,自己定是仙人平生所见最瘦、最丑、最脏、最瘸的狐。小狐缩在树洞里,脸埋在尾巴里好生自卑,在风姿卓绝的仙人面前,瞧瞧自己的样子,真是大煞风景。   次日,小狐的洞前,不知何时何人,放了几枚鲜红的、还挂着晶莹剔透露珠的浆果,一看就是刚摘下来的,包在一片不知名的绿叶里,看起来就很诱人。   小狐已绝食多日,眼前的诱惑令她难以抗拒,在吃与不吃之间,小小挣扎了一下,小狐一口气吃掉了浆果,就连包浆果的叶子也没放过。有的吃就绝不能挑食,这就是跛足小狐,之所以能活着的原因。   浆果很甜且多汁,绿叶涩且柴,小狐意犹未尽地吧唧着嘴,一抬头,对上了一双比浆果还大的眸子,大概仙人没有见过连包装也吃的狐,惊呆了。小狐羞到不敢抬头,如果脸上没有长毛的话,她的脸一定比吃到肚里的浆果还要红。   仙人成了小狐几百年来的第一个邻居,仙人的木屋坐北朝南冬暖夏凉,小狐的树洞坐南朝北,夏凉冬更凉。   小狐很念旧,住了几百年的树洞,即使不如意也不忍丢弃,也因了小狐的念旧,反倒成就了小狐,得以与仙对面而居,时时都可以看到对面的仙人。   仙人每天都会给小狐一些浆果,口味各不相同,色泽五颜六色。   有的吃一口甜三天甜美无比,有的吃一口苦三天苦不堪言,还有的吃一口酸溜溜口水直流。   但无论是什么样的果食,小狐都怀着一颗感恩的心全吃掉,仙人不知怀着什么样的心一直看着。   仙人是小狐有生以来的第一,听到第一句话,见到第一位仙,看到第一间房子,吃到第一口不是自己艰难寻觅来的果食,小狐好喜好满足。   小狐眼里的仙人,不仅好看也很善良,重要的是没有嫌弃她,她渐渐不再自卑。   一日,仙人温和地问小狐:“可以看下你的腿吗?”   小狐不知仙人要做什么,怔怔地看仙人。   “不说话就是同意了。”他伸出修长白皙的手,轻轻捏起小狐的残肢,小狐不由得颤了一下。   仙人感觉到了小狐的紧张,对小狐浅浅一笑,小狐顿时感觉如和风抚面,忘记了身体的存在。   检查完,他依然温和直视小狐,对小狐说:“我可以治好你的腿,但是会很痛,你能忍痛吗?”   这次小狐没等仙人再开口,就很肯定的对仙人低了下头,算是同意。   仙人轻轻揉捏着小狐残肢,笑咪咪盯着小狐,小狐已能看到仙人的眼瞳里,有两个自己时,喀嚓声响起,小狐痛彻心肺。   仙人眉心紧蹙,连说着:“抱歉!抱歉!”手上却不停一刻,上药包扎一气呵成,全不在意痛到半死的小狐。   仙人隔几日会给小狐换一次药,天天给小狐浆果,五味俱全的浆果一直吃下来,小狐褪去了灰仆仆的绒毛,换出了一身如雪一样,泛着银光的华美白毛。就连仙人看小狐的眼神也有了变化,好看的凤目流露出的,也是越来越多的满意喜悦。   终于有一日,时隔数百年后,小狐又可以四足行走。   小狐不敢相信这一切的真实性,仙人抄手站在小狐面前,笑着鼓励着小狐。   她开始小心翼翼地迈腿,一步一步由慢到快,最后放开步伐,大胆地绕着仙人撒欢,以示对仙人的感谢。也就是那一刻,小狐心内发下了一个誓言:“愿用自己的命,换取仙人的一世安。”   从此后,仙人走到哪里小狐就跟到哪里,一仙一狐过着平和安逸的生活。   一日,仙人一边用桂花酿酒,一边与小狐聊天,白色的衣袖浸染上了桂花金黄的颜色。小狐第一次好想有一双手,那样就可以帮仙人卷一卷衣袖。   仙人见小狐痴痴的看定自己,拿起一串花放在小狐额间,满意地点点头:“很好看,你有名字吗?”小狐摇一摇尾巴。   仙人沉吟良久,又一脸戏谑:“看你毛如白雪又有九尾,叫白九可好?”小狐心想,白九,不知道的人会不会以为是白酒。   仙人道:“不说话就是同意了?”仙人起的名字小狐不愿违拗,低下头表示愿意。   仙人笑睨着小狐:“很听话,很好,不过要是叫白锦怎样?”小狐觉得白锦比白九好听多了,便欢快地转了一圈,仙人点点头笑看小狐:“白锦,白锦……”一声声唤着,小狐的眼睛弯成了新月。   小狐有了名字,便问寻地看向仙人,仙人似读懂了她,“石夷,是我的名字。”   仙人名石夷,白锦欢快地旋转着似舞蹈。似乎桂山都被她的快乐感染,为她吹来一阵风,一棵棵婆娑的桂花树随风摇曳起来,金黄的花瓣似蝴蝶般簌簌飞落,地面如铺上了黄毡。   风夹带着馥郁的桂香,幽幽荡荡弥漫扩散,石夷的乌亮发丝和白衫,也缀上点点金黄,衬着那张凤目直鼻的俊颜,随风张扬的白色衣袂,似入了画,白锦一时痴了。   白锦和石夷在一起的日子,就象是美丽虚幻的梦,梦总有醒时,可他们已化入梦境,梦就是现实,现实就是梦境。   桂山上,一白衣仙子携一九尾白狐,一仙一狐,他们如宣誓领土主权般,踏遍了每一寸桂山。他们一起上无稽峰看日出日落,一起去赤水西岸观潮起潮涌,一起观花也一起赏月。   他们同吃同住同行同止,百年的光阴有如白驹过隙般一闪而过。   梦终于醒了。   日上三竿,白锦酣睡方醒,一夜无梦一夜好眠。象百年来无数个清晨一样,阳光明媚鸟语花香,轻风拂面,桂山一如数万年。   石夷消失了。   百年前的石夷,从天而降出现在想要求死的小狐面前,现如今他又如烟般,消失于想和他一起,活个几生几世的白锦的世界。   白锦几近疯魔,她从此不吃不喝不眠不休,寻遍了每一寸桂山,一声声凄厉的哀鸣声,更是连鸟儿都不忍听,纷纷扑楞愣惊飞,桂树罕见的,亦如下雨般簌簌落花不止,似也在感白锦之殇。   石夷是她的全部,是她的神明,失去石夷,那如锥刺心之痛,她承受不起。   白锦终于倒在了桂花树下,四足磨出森森白骨,眼里滑下一串血泪。   金色的花雨撒落在白锦身上,一层一层,层层叠叠,渐成一个金色花冢,埋葬了白锦和她刻骨的离殇。   桂山失去了主人,也陷入了一片死寂。   又不知过去了多少年,状如小丘的花冢,突然当中破开,袅袅娜娜行出一位雪为肤花为衣的女子,姿容世所罕有,已再不似当年的小狐白锦。 ☆、情为何物      春四月,白氏国帝君白贤重之女,白锦帝姬出嫁了,嫁的是天帝长子,太子长琴。婚礼的排场盛况空前,热闹非凡。   白锦出生仅百日,天帝就下了聘礼,当时的太子长琴已是翩翩少年。   一千多年前,天族与灵山巫族一场战事,持续打了几十年,使得九天动摇生灵涂炭。   灵山的十位巫神合力,竟把灵山升上了九重天,与天庭分庭抗礼,天帝的地位岌岌可危。   幸得白氏国帝君白贤重倾力相助,合力打败巫族,灵山方降到世间,巫族此一役元气大伤,再不能与天族一争长短。   然白帝却恸失二子。   天帝定下这门亲事,是为报答白帝当日倾国以助,战死两子的大恩情。   白锦自打开蒙,便知自己已有了未婚夫君,为此三哥白稷总是打趣她,令白锦很是恼火。幼小的白锦不明白,三哥还没订亲,自己反倒过聘,这究竟是为什么。   三哥说:“那是因为爹娘太过宠你,你未婚夫太过优秀,觊觎的人又太过多,爹娘这是先下手为强,晚了,怕被他人抢了去。”   可白锦就是不喜欢,年纪这么小就成有夫之妇,简直笑死人了。   白锦是白帝最宠的幺女,娘也说:“锦儿长大了,必是天上地下第一绝色。”爹听了也含笑点头深以为然。   可她这个未来的第一绝色,又身份尊贵的帝姬,就因为那个未曾谋面的太子长琴,从未有过仰慕者,情场很是失意。连她的侍女希儿,身边也是围着一群花蝶的,生生把她这个帝姬给比了下去。   那一年,白氏国罕见地降了一场大雪,一夜之间梅花傲霜斗雪绽放枝头。银装素裹的世界里,那一枝枝傲娇似火的红梅,激励着白锦鼓足勇气,向她偷偷喜欢了好久的昊表明了心迹。   昊摘下一朵红梅簪在白锦鬓发间,清澈的眼眸尽显纠结与无奈。   然后,那清俊出尘的青衣少年抚额长叹一声:“既生昊,何生琴!昊终不能夺人妇啊!”之后就踏雪孑然而去,再无踪影。   那个青衣墨发,飘逸出尘却又落寞的背影,从此刻进了白锦的记忆。   昊分明也是喜欢白锦的,却因白锦的人妇身份选择放弃。白锦还未尝到初恋之果,就毁于有夫之妇,说到底,白锦的初恋只是一场暗恋。   白锦一怒之下坚决要与长琴退婚,天天缠着白帝不依不饶的,闹腾了好几年都不消停,白帝焦头烂额。   正巧西王母下了贴子,邀白帝赴瑶池仙会,白帝深知以往惯例,天庭必是太子赴会,便有意带白锦前去,一来为哄女儿开心,二来也是想让女儿见识长琴。   世间女子但凡见过长琴,还能无动于衷的,至今还没有过。白帝也想知道,女儿若见了长琴还要不要退婚。白锦年少,还是小孩心性,眼下一心系着西天瑶池,便把退婚的事抛诸脑后。   白帝携白锦御风而行,不足半日到了王母山。王母山高耸入云与天比肩,因西荒王母始居此山,故称西王母山。   此山更有一奇是一山四季,终年不化的皑皑白雪,与万紫千红的烂漫春花交相争辉,亭亭出水的灼灼莲花,与漫山似火的满树秋红比艳。白锦顿时被美景迷花了眼,两只眼睛都不够使。   宾客们非神即仙,形容相貌也是千姿百态个领风骚。王母雍容华贵端坐在主位,次席是一位华服年轻男子,衣饰纹绣龙纹,身份自是了然,各路神仙依次入席。   席间众仙家觥筹交错,饮不尽的玉液琼浆,尝不完的珍馐美馔。   白锦乌溜溜的一双眸子左顾右盼,一下定在一人身上,便再挪不开视线,就是那次席的华服男子。   天地间竟然有这样的人物,形容相貌举手投足,想挑一丝短都挑不出,仙家云集的瑶池会,他竟如鹤立鸡群卓尔不凡。   白帝顺着白锦的视线,笑对白锦道:“那样的人物,那样的样貌,做锦儿夫君可配?”白锦:“啊!”一声回过头来,惊异地看着爹爹,亮晶晶的眼眸写满不可置信,白帝更得意地笑开:“爹的眼光不错吧,他便是锦儿的未婚夫君。”   白锦呆若木鸡,他就是长琴?未婚夫君?当她回过神来,小脸已腾起了两朵红云,偎在白帝怀里尽现小女儿娇羞之态,白帝笑呵呵抚摸着女儿的头,心下已是了然。   这时,王母请长琴奏曲,长琴略谦后奏起了《九歌》,琴音一起,女祭、女薎二位神女随乐翩翩起舞,边舞边把情目频频抛向长琴。二神舞姿蹁跹,时而如穿花飞蝶,时而如凰鸟飞天,妙曼舞姿风流婉转,长琴却始终神色端整,令人欲近又不敢亲近。   长琴本是乐音之始祖,世有长琴方有悦人之音,白锦今方知晓,难怪长琴一曲方起,瑶池上空便百鸟齐翔,琴止才振翅高飞。   白锦对长琴一见钟情,从此一颗芳心只系于长琴,再也分不得他人一二。只盼着时光能快速流转,快点长大,做长琴的新娘。   今日,白锦如愿以偿披上了嫁衣,成为四海九天八荒最美的新娘。   临行前爹娘万分不舍,娘更是泪眼成行,千叮咛万嘱咐的,白锦只记住最要紧的一句,受了委屈一定要告诉爹娘。   白锦终于忍不住,抱着娘哭出声,迎亲的掌仪玉灵星君,催促不能误了吉辰,白锦这才依依不舍,三跪九叩离了爹娘,回头看见娘哭倒在白帝怀里,好不心伤。   婚礼仪式繁复冗长,白锦被小仙女搀扶着只看见自己的裙裾,一路拜着拜着。天庭礼太子大婚,新娘盖头是礼成后,新郎在天帝天后及宾客的祝福下掀起,以示多福。   长琴双手掀开盖头,宾客们齐声发出惊叹,众神仙方知,白帝的女儿姿容绝世无双,尤其是那双狐族独有,水蒙蒙亮晶晶的含情目,美得张扬炫目,不负天上地下第一美之盛名。   白锦和长琴并肩一站那真是一对璧人,天地间再寻不着第二对,天帝天后也是眉开眼笑满意非常。   琴瑟宫是白锦的寝宫,宫名是天帝赐天帝亲书。洞房花烛夜白锦端坐在宽大的婚榻上,两个小仙侍柔惠和蓁蓁,一左一右罚站般,端端正正侍立着。   白锦自是不敢放松,凤冠珠翠压的白锦脖颈酸困,一天下来累得腰酸背痛。   出嫁前一年,娘专门请人教授她天庭礼仪,白锦自来是散漫惯了的,哪能受得了那些约束。娘眼看苦口婆心不奏效,不得已狠下辣手。一根戒尺错哪打哪。   白帝爱女心切,不忍女儿受苦每每干预,结果夫人柳眉一竖,连白帝也受了牵连,不许白帝回房,几日下来白帝就败了阵。   最后还是三哥的话起了作用:“小妹,就你这样的嫁到天规森严的天庭,怕是过不了多久,你就得被休了,你如不爱长琴,那休就休呗,反正爹娘养得起你,如果爱他,那你可要仔细想想。”   白锦一千五百岁的年龄,在狐族是刚刚及笄天真烂漫的少女,三哥的一番话刺中要害,自此她便认真习练,才有今天的中规中矩。   白锦今日天还没亮就被娘拽起,沐浴更衣梳妆打扮,折腾到现在,她已经开始犯困打盹了,新郎却迟迟不归。   白锦正想着要不自己先睡了吧,突然听到门外有人说话,知是新郎到了,心突突跳脸上泛起红晕。   新郎在玉灵星君和仙侍的簇拥下终于来了,玉灵星君主持他们饮了合卺酒离开后,白锦才偷瞟了眼新郎。   新郎应该是喝了不少的酒,微有些酒意。绝美的面容无喜无嗔一脸淡然,一双清澈的黑眸亦是无波无澜,新郎脸上没有一丝新婚的喜悦,白锦不由的心头一紧。   新郎吩咐蓁蓁和柔惠服侍白锦卸妆漱洗。白锦收拾完,换上了鹅黄色常服,却见新郎依然一身吉服,和衣靠在床榻边上,似已睡着。   白锦轻轻坐在他身边,端详夫君那张熟睡的脸。她淘气地用手指隔空描摹他的眉,他的眼,他长长的睫毛,挺直的鼻梁还有好看的唇,白锦抿唇巧笑。然后轻轻给他盖被时,长琴睁开眼,面容略现疲倦,坐起来有些生疏道:“累了罢,有些话,须要对你讲。”   他起身在坐榻上坐了,给自己倒了盏茶却不喝。白锦不知自己该去哪。   长琴道“过来坐。”声音清冷疏远。白锦坐了他对面,他又倒了盏茶放在白锦面前。   他们对面而坐并不看对方,沉默良久后,长琴似有所决抬头开口道:“天族与巫族的战争你可知晓?”   白锦点头:“是,”她怎能不知,那是爹娘最大的痛。可现在为什么要讲这些,白锦不解。   长琴道:“当年你的两位兄长战死,我也曾受重创,现出元神坠落玄丹山,命在旦夕时,幸得玄丹山山神鸾凤所救,性命才得以保全。”   白锦略感不安,双手不由绞在一起,直觉告诉她,山神鸾凤才是长琴要讲的主因,可呼之欲出的结果,绝对不是她想要看到的,新婚之夜他不会给她讲无关的故事。   白锦露出一抹苦笑,长琴看在了眼里。   六百年前的瑶池仙会,白帝身边粉妆玉琢的娇俏小女儿,长琴知是白锦。当日的白锦在他眼里如瑶玉,还是个没有长大的孩子。他对白锦知之甚少,只知白帝宠女,白锦乃世间绝色,其它一概不知。   白锦见长琴面现犹疑,知是失态,便道:“夫君,请讲。”   长琴明白,他之后要讲的对于白锦,意味着什么,但箭已离弦。   长琴:“当年鸾凤为救我命,散去了三千年的修为,只如凡人再也不能做山神,为报救命之恩我带她回了天庭。”说道这里,长琴又顿住。   白锦面色已白,她直视着长琴:“还有什么一并都讲出来好了,不必藏着掖着了。”   长琴眼里现出一丝挣扎:“她已怀了我的骨肉,父君一直不肯给她名分,没名没分的,她和孩子会受很多委屈,我,不能看着不管。”   结果是,她还没有嫁过来,她的夫君女人孩子都有了,白锦顿时如遭雷劈,神情萎顿,跌坐在榻 上。   空气仿佛凝滞了,沉默令人窒息。   白锦强压心头腾起的怒火,极克制的道:“今夜对我讲这些,难不成是想要我,为你们做些什么?”   长琴道:“只有得到你的首肯,父君方肯赐她名分。”   白锦的心好痛,她声音颤抖着道:“长琴,你好狠!你居然在我洞房花烛夜为她要名分,你知不知道,我等这一日等了六百年,爱你爱了六百年,就换来你这样狠心对我。怕她委屈就要我委屈?你倒真是不在乎我啊,你是不是在恨我?你一定是恨我,占了想要给她的太子妃位,不让我好过报复我的罢!”   长琴见白锦如此激动,情理之中又意料之外。   白锦强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接着道:“你想佑护你的女人你的孩子,白锦不是你的女人?看来你是忘记了,白锦出生百日,就已经是你长琴的女人。长琴,你好残忍!想要名分,别想,你出去,不想看见你。”   长琴离开后,白锦扑在榻上,用被子蒙住头痛哭失声,眼泪肆意地流个不停,她只是哭,不会思考。   白氏国崇尚一夫一妻,白帝和夫人更是伉俪情深,就连颇有些花心的三哥白稷,婚后也是和三嫂相亲相爱如胶似漆。   白帝且如此,上传下效,白氏国至白帝起一夫一妻沿袭至今。   白锦的婚姻注定会坎坷不平。直到东方破晓啜泣声才止。 ☆、情归何处   白锦在屋里哭了一夜,长琴在她门外站了一夜,白锦哭乱了他的心,他的心一向如古潭静水的   他不了解这个小女子,白锦有两句话,倒是刺激到了他,一句是白锦爱他六百年,一句是白锦是他的女人。   说实话他还从未当白锦是他女人,他们虽然是长达千余年的未婚夫妻,也只见过一面,从无交集。   白锦是父君要他娶的女人,父君要他娶谁他就会娶谁,他不会有异议。历来太子的正妻人选,太子是绝对无权过问的,接受是太子唯一能做的。   六百年的爱一定是始于瑶池仙会了,当时的小姑娘白锦爱上了他,这倒是长琴没有想到的。白锦和鸾凤的性情截然不同,鸾凤对他任何时候,都是温言款语唯命是从,从不曾这样的疾言厉色。   可是白锦在他话还没讲完时,就敢赶他出门。他乃天族太子,自来便是众星捧着的月,何曾受过这样的对待。   长琴其实为白锦着想来着,如果他瞒了白锦,有了夫妻之实后,白锦才知道鸾凤的存在,那他岂不更卑鄙,长痛不如短痛。   天帝用太子妃的妃位,来报白帝的恩,太子让鸾凤做他的女人,来报鸾凤的恩。他们父子还都是有恩必报的,可惜都报在长琴身上。   长琴本指望白锦能同意给鸾凤名分,能让他对鸾凤有个交代,他也会很感激白锦的。如果不是碍于白锦,天帝又怎么可能让太子的女人,做千余年的侍妾。   柔惠和蓁蓁端着水、洗漱用具过来时,看到太子站在门前,行了礼,便要进去服侍太子妃梳洗。长琴知道白锦的情况她们看到了,少不得会有闲话,便止住:“东西放下,都下去吧。”她们都退了下去。   长琴进到寝殿,看到白锦只有头上蒙着锦被,人俯卧在床榻上。他在白锦身边坐下,掀开锦被,原来白锦是哭着睡着了。   她一头凌乱的乌发,完全遮住了脸,长琴忍不住伸手撩开她的头发,却被她睡梦中一把抓住,放在脸上低喃:“娘……”摩挲着他的手。白锦的手纤白润柔,纤细的手臂露出一截,长琴看着这截手臂发呆,白锦忽然睁开眼。   白锦眼睛红肿布满血丝,长琴愣怔了,这哪是惊艳婚礼的第一绝色白锦。   白锦是梦见了娘,娘坐在她身边轻柔地梳理她的头发。醒了却是她抓着长琴的手。   她一把甩开长琴爬起来嗔道:“你来做什么,看我笑话?我已经是九重天最大的笑话了,你还没看够!”   白锦衣衫凌乱,披头散发怒视着长琴。   长琴眉心微蹙:“新婚第二日要拜谒父君母后的,你该不会就这样去吧。”   白锦一听嗤笑道:“我们新婚了?白锦一世不幸始于新婚,再休提新婚二字。”   长琴道:“那你教我,现在该怎么做?我在你现在的年龄,你才百日,父君就给我们定了亲,但并不是我们的意愿罢……”   白锦边下床边打断他的话,冷笑道:“我才百日你可不是百日,你若不愿意可以拒绝,你有爱人了你也可以退婚。昨日的话你还可以在婚礼前对我讲,我也可以选择要不要嫁你,你对她是报恩,怎么到我这就变报仇了!”   长琴一时语塞不怒反笑:“是我错了,我对不起你,先洗脸梳妆。”   白锦第一次见长琴笑,原来他的笑容具有倾倒众生的魅力,白锦竟看呆了。待反应过来开始心里骂自己,他给你吃了这么大的苦头,还不长记性。   白锦叹气:“你出去,我要更衣。”   长琴临出门回头:“过半个时辰我来接你。”白锦也不理他。   长琴回到栖翔宫,鸾凤正在整理书籍见长琴回来,微笑着迎上去,温柔体贴服侍梳洗更衣。事无巨细亲力亲为,收拾停当了,香茗又奉上。哪里能看得出,她殷勤侍奉的,是刚与别的女人洞房归来的自己男人,面上没有显出一丝不悦。   长琴饮酒后又站了一夜,面露疲态,靠在坐榻的帛枕上闭着眼道:“你有了身子,早跟你说这些事让别人做就好,不必你亲自动手,就是不听。”   鸾凤跪在长琴身旁,伸出纤纤玉指,为长琴揉捏着四肢柔声道:“别人做我不放心,我知道太子疼我怕我辛苦,我又何尝不是怕别人有不周到处,屈了太子。”   当年,长琴要把鸾凤带回天庭,说是报恩,天帝是不同意的。当时战事还没有结束,白锦又太小,长琴身边放着鸾凤这样的女子,保不齐会出点差子。   天帝观相很准的,鸾凤锋芒不露八面玲珑,又颇有几分姿色,必不是甘做侍妾的主。怎奈长琴正是情窦初开,她又是长琴的救命恩人,令天帝很犯难。   天帝封她什么神都不做,就要做太子身边的侍女,天帝知道,鸾凤就是奔太子来的。天帝又不好太难为她,怕留下容不得恩人的口实,最终勉强答应了。   天帝本打算,好歹也要等到白锦嫁过来,太子有了嫡子后,再给鸾凤名分。可没想到是,吃了避子丹的鸾凤还是有了,太子骨血天帝只能留了,如此一来就委屈了白锦。   天帝也不知白锦什么心性,依白锦的尊贵身份,知道实情会不会闹腾起来,天帝心里也没谱。   长琴握住鸾凤的手:“好了,我要去正天宫,你辛苦了歇着吧。”鸾凤又整理了长琴的衣饰,拢顺了每根头发才放长琴走。   长琴来接白锦时白锦也已梳洗完 ,她没有盛装,只把一头乌发挽了发髻,插了根碧绿玉簪 ,戴了玉簪同色耳环,穿了玉绿色锦裙,像一株出水青莲。可惜眼睛红肿,面容也有些憔悴难以掩饰。   长琴带着白锦去天帝寝宫,一路上二人默默走着,白锦低头走在长琴身后,她也知道自己眼睛肿成这样,谁看了都知道她哭惨了,又不能不去。   白锦也担心,万一问起来怎么回答 ,不由叹了一声。   长琴突然停步,白锦猛不防撞到了长琴背上,长琴转过身正想开口,看到白锦一脸嫌弃,终是没说出口。   他俩各想着心事,谁都没发现,鸾凤一直尾随在他们身后。到了天帝正天宫,长琴刻意牵起白锦的手,白锦甩开,长琴再牵白锦再甩开,长琴无奈只好任由她。   白锦和长琴双双跪在帝后膝下敬茶,白锦见长琴样貌随了天帝七分天后三分,便也不觉陌生。   天帝赐了白锦一把通体莹绿手掌大小的匕首,名曰斩魄。天后赐了白锦一面镜子,名曰韶华。   天帝次子二皇子石夷,帝姬瑶玉也向白锦见了礼,白锦也拿出礼物,送了石夷一张射日弓,瑶玉一盏冰晶灯,天后见白锦礼数周全甚是喜欢,长琴也深感意外。   石夷比白锦年长,是掌管太阳和月亮升起落下的神。生就一双迷人的凤目,直鼻薄唇肤白,是个神如朗月,行如风的俊美男子。容貌与长琴不相伯仲,却完全不相像,也不似长琴的疏冷难以亲近。   瑶玉与白锦同年,颜虽不及白锦,然也是眉目如画娇俏可人,尤其活泼,也是天真烂漫,与白锦更是一见如故相聊甚欢。   说话间仙侍已排开宴席,今日是家宴一家人边吃边聊,气氛也很融洽。   突然瑶玉冒出一句:“大哥欺负大嫂了?大嫂眼睛红红的。”   本来大家都看到了不说而已,被瑶玉点破,天后只好寻问白锦,白锦一脸尴尬:“是我想娘了,并不为其它。”   天后对长琴道:“太子妃还小初来乍到,你要多上点心,不要屈了她。”   长琴点头应了:“是”。   瑶玉又道:“大嫂,大哥今后要是欺负你,你就告诉我,我帮你告父君母后。”   石夷屈指弹了下瑶玉脑门笑道:“你还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。”   瑶玉摸着脑门扑进天帝怀里:“父君,二哥又欺负我,快帮我教训二哥。”边说边扭撒着娇,天帝慈爱地笑拍着瑶玉,白锦眼眶一热,想到爹也是这样疼自己,才一天就好想爹娘三哥。   白锦眨巴眼睛不让眼泪流下的样子,被坐对面的石夷看在了眼里,他又看一眼长琴,一贯的出尘淡然,再加上鸾凤和肚里的孩子,白锦前景委实堪忧。   不知不觉一顿饭吃了半个多时辰,第三日还要归省,帝后令小夫妻俩回宫准备,白锦长琴各自回宫。   傍晚,白锦草草用过晚饭,自己整理一下明日要带的衣物用具,早早令柔惠蓁蓁服侍她沐浴更衣,便摊在床榻上,她才可以静下心来思考。嫁到天庭才两日,白锦觉得自己老了两百岁。   娘说过受了委屈要告诉爹娘,这天大的委屈到底要不要讲,让爹娘来处理好还是不好。   爹会怎么做,会不会和天帝翻脸,还是逼迫女儿离开长琴。爹娘知道女儿的委屈该多心疼,会不会把女儿留在白氏国不让回天庭,可没用的女儿不想离开他,最起码现在还不行。   自己这一颗心放在他身上,已经过了六百年漫长的岁月,和他的缘,也不知最终会结了善还是结下恶。对他的爱,更不可能因为他有女人有孩子,瞬间就变成不爱了。   爱一旦能收放自如了,那一定不是爱。   最让白锦揪心的是,长琴虽然不爱她,但她却爱他太深。在她和长琴鸾凤的关系里,她分明是个外人。将来鸾凤生下孩子,母以子贵,她在天庭还会有立锥之地?自己的这颗心,怕是终会所托非人了。   想着这些,白锦的眼泪又止不住流下来。罢了,罢了,今后的事今后想,眼前,睡觉。   白锦心力交瘁,毕竟这么大的事,她一时还不能独力承担。   长琴过来时,白锦已睡熟了,长琴也不打搅她,和衣在坐榻上睡了。   千余年来难得的天下太平,大概神仙们也过得□□稳太无聊了,闲话传得飞快。他已亏欠了白锦,不能让白锦成为闲话议论的中心,诸如新婚太子妃无宠种种。   长琴从小接受的是天族继承者的教育,可以说严苛到无情,他并不是在帝后身边长大,他是在师傅们身边长大的。童年缺少亲人陪伴,师傅们又都是高士,他便形成了孤清高冷、疏离淡漠的性情。   当日他受伤的事,并不是象他对白锦讲的,轻描淡写的几句话。鸾凤为了救他,不只是散了修为那么简单,鸾凤处子之玉体,与他肌肤相接,相拥七日夜才救回肢体已渐冰冷的他。虽说是疗伤,但鸾凤的清誉毁在了他手。如果没有鸾凤的舍身相救,断没有今日的长琴。   所以长琴第一次违逆了天帝,执意带回了鸾凤。即便是现在他也不后悔,他要报鸾凤的恩,可恩人什么都不要只要他,既然第二次生命都是她给的,她要你的人你又怎能拒绝。他对鸾凤的感情是不是爱,他都不懂,他没有爱过,当然他从不讨厌鸾凤。   鸾凤首先是他的恩人,才能是他的女人,以恩人喜欢的方式,报答恩人的恩,他觉得没有错。虽然他当初是有婚约,可他又怎会因为一个婴儿未婚妻,改变他誓不负恩人的决心。   现如今的纠葛,才是为当初的决定付出的代价,这仅仅是个开头。 ☆、爱的代价      白锦和长琴合骑着长琴的坐骑鹿蜀,飞临白氏国上空时,白锦就望见爹娘三哥三嫂一众,在迎接他们了。   鹿蜀刚一落地,三哥白稷就上前将白锦抱了下来,笑摸着白锦的头道:“丫头,有没有想三哥?”   白锦坏笑道:“才没有。”   白稷笑道:“坏丫头。”   白锦象绽开的花,抱完娘再抱爹,又拉起三嫂的手问了好。   长琴也和众人见过礼,白锦挽起长琴手臂娇笑着:“夫君,这就是白氏国我的家,你还是第一次来,我们白氏国可比不得你们天庭,怕是会委屈了你。”   长琴微笑 :“锦儿说笑了,怎么会。” 长琴明显感觉白锦的手颤得厉害。   白锦临行前警告长琴:“你如果让我爹娘难过了,我就要你一世难过。”   长琴配合白锦扮着甜蜜恩爱的戏码,他俩的戏演着演着也渐有些入了戏,吃饭时会互相夹菜。白锦善饮一杯接一杯的,长琴也柔声劝止,白锦虽未尽兴但也放下酒盏,但他自己倒是没少饮。   白锦小鸟依人般偎依着长琴,长琴也始终搂着白锦纤腰,宠爱之情溢于言表。   白帝夫妇见小夫妻恩爱,终于放心了,女儿嫁对了。   白稷白锦又陪着长琴,游了与白氏国相邻的大泽长山。山不在高有仙则灵,此山虽不高确实是灵山,也住着位神仙。山上长满各种奇花异草,奇珍异果,大都能入药。   山上还有三种神鸟,凤鸟,凰鸟和鸾鸟,白稷打个呼哨,四面八方就飞来了十几只神鸟,白稷再打呼哨,鸾鸟便自由自在地唱起了歌,凤鸟凰凤鸟则跳起了舞蹈。   长琴看了很开心,大概是饮酒的缘故,也和白稷打着呼哨,逗引神鸟与之舞蹈。白稷一袭紫衣随风鼓起,长琴白衣素绦衣袂飘飘,二神与凤凰共舞的风姿,像是一幅展开的画卷美不胜收。   这时的长琴不似天庭的太子,倒像是邻家的哥哥。白锦就是哥哥们带出来玩的妹妹,被宠着呵护着。   白锦笑着笑着却流下了眼泪,如果不回天庭,和长琴就在此终老,该有多好,她背身偷偷拭去眼泪。   白稷向长琴炫耀他抓了只五色凤,驯服了给白锦当了坐骑。   长琴笑着问白锦:“再给锦儿抓只凰鸟可好?”   白锦笑答:“哪那么容易,三哥用了好几个月才得手。”   长琴斜睨白锦:“锦儿小瞧我。”   白锦笑得更灿烂:“夫君,锦儿哪敢。”   戏演的多了便真了,白锦一时竟也忘了这是在戏里还是戏外。   白锦袖中取出只翠绿玉哨,吹了几声后,天上飞来了一只五色凤,盘旋落在白锦身边,亲昵地蹭着白锦,白锦也抚摸他的羽毛。   白锦唤他霄儿,他便现出人形,变成细眉吊眼的美貌锦衣少年,   白锦:“师父可在山上?”   少年道:“爹爹云游在外,至今未归。”   少年口里的爹爹,是位跳出三界不在五行的老神仙,清梧仙君。   凡间的父母,面对教不会的愚钝的孩子,会生气呵斥,你到底会什么。而白锦却常常问仙君的是,您到底不会的是什么。   生孩子一定不会罢,非也,清梧终身未婚,却生了两个儿子,一个就是白锦坐骑霄凤。   白帝曾打趣他,他的儿子定是他偷了两颗蛋,自己抱窝孵出来的。他倒也没承认,但也没否认。   清梧仙君没有女儿深以为憾,因之很喜爱白锦,曾调侃白帝:“锦儿怎么看都像是我的女儿,错投你家了。”要不是对白锦的喜爱,怎可能舍得儿子做白锦坐骑。   白锦今日是无缘见师父了,她的师父就是大泽长山的老神仙,清梧仙君。   娘安排他们歇在白锦的卧房,长琴打量白锦的闺房,房间不算大简单素雅,有股淡淡的桂香,和白锦身上的香味一样。   白锦铺开床问长琴:“你平日睡里边还是外边?”   长琴:“里边。”因为鸾凤习惯睡外边方便照顾他。   白锦登时脸一沉冷哼道:“这么说她睡外边了。”然后就背对长琴睡在了里边,被子也不盖。   长琴愕然,白锦怎么会一下子就想到那里,他不由苦笑着摇头。长琴给白锦盖被,白锦赌气撩开,再盖再撩开。   长琴无奈:“要我怎么做,你才不生气?”   白锦霍的翻身坐起,略加思考:“我和你定亲是昭告过天下的,她明知你有婚约还跟你,你婚约在身还要她,你们欺我年幼,一也。你有女人孩子瞒我娶我,欺我二也,洞房花烛夜为她要名分,欺我三也。三番欺我,你们要不要付出代价?”   长琴看着白锦略有些稚气的脸:“要,要付,什么代价说来听听”   白锦见他面色淡淡的,情绪渐渐激动:“好,既然你娶了我做太子妃,我就由不得侍女大着肚子,一直住栖翔宫,没有这样的道理。我要你给她另置宫殿居住,还要你一千五百年不得与她同房,这就是你该付的代价,也是她该受的,你可愿意?你若不愿意就直接休了我,我倒是可以接受。”   长琴听完沉默良久,然后道:“好,我答应了,但要给她名分。”   白锦没想到他会答应,怀疑道:“真答应了?”   长琴定定的看向白锦:“是,我答应。”   白锦释然:“我也答应你,去向父君请旨讨封。”   这时娘敲门进来,还带着希儿。娘是和长琴说事,娘担心女儿还小,天庭没个得力的人服侍。希儿白锦一起长大,对白锦贴心,虽不是仙籍还希望太子通融,允许希儿随侍,也把白锦坐骑霄凤带走。   长琴毫不犹豫的答应了,白锦却坚决反对。   白锦是担心希儿到了天庭,鸾凤的事就瞒不过爹娘了,死活不肯带走希儿。   但是娘一再坚持,白锦没辙只能吓唬希儿说,天庭戒律森严,犯律处罚也甚重,不比白帝治下宽和仁厚,希儿大概被娘蛊惑了,执意跟定白锦,白锦无奈。   天帝册封鸾凤秀嫔,赐攸宁宫,已经是六月底的事了,鸾凤照例是要拜谒太子妃的。   当日白锦正和瑶玉吃着茶果聊天,鸾凤在贴身侍女香茵的搀扶下,款款而来,白锦终于见到了,独霸长琴千余年的鸾凤。   鸾凤虽已显怀,但仍不掩丽姿,大概是怀孕的关系,体态略丰腴,双峰饱满,肌肤如婴儿般白腻。微点朱唇,一双极美的,丹凤三角眼顾盼生辉,周身处处散发着成熟女子浓艳的美,而且是见人不笑不说话,见了白锦便笑盈盈拜下来。   白锦不动声色,不管她大着肚子不方便,生生受了她的礼,方吩咐看座,白锦的内心五味杂陈。   瑶玉知道鸾凤的名分虽是父君下旨,却是白锦的让步。瑶玉觉得白锦有些可怜,小小年纪,嫁到夫家后才发现,夫君不仅有个比夫君还年长的小老婆,小老婆肚子里,还有个夫君的孩子,真真委屈死了。   瑶玉吃着芙蓉糕自言自语:“今日的芙蓉糕格外好吃,你们要不要尝尝。”   瑶玉端着盘子让人,鸾凤便取了一块,吃完了也赞好。   这时长琴进来了,鸾凤立马起身行礼,面容灿若四月桃花,温言软语,热不热渴不渴,待要服侍茶点,又恍然这里是太子妃寝宫,方娇笑掩面掩饰失态。   长琴神态倒也如常,应该是很习惯罢,瑶玉起身向长琴见了礼。   白锦则大喇喇坐着一动不动,还不忘揶揄长琴:“当年爹曾聘得大师教我画技,怎奈我顽劣不通气跑师傅,憾事啊!否则今日我定能实情实景,作一绝美画作,可惜了,这么美的画没人描。”   瑶玉扑哧一笑:“大哥来的真不是时候,大哥来的又正是时候。”对长琴眨眼一笑一溜烟跑了。   长琴命香茵扶鸾凤回宫后,道:“不高兴了?”   白锦不答,唤希儿取出两坛酒,刚一开封,顿时酒香四溢,白锦盛出一盏一饮而尽,仔细端详着长琴,明明这样靠近,却总如隔着万水千山。   白锦不由唏嘘,面现淡淡的忧伤:“六百年前我喜欢过一少年,因为我有夫之妇的身份,他放弃了我。我便缠着爹爹死活要与你退婚,爹于是带我赴了瑶池仙会。”   白锦又饮一盏“ 我见了你,才知道世间竟然有你这样画笔难描的人物,可见我一直是井底蛙了。我觉得有你做我的夫君,是我之幸,是上天对我的垂爱,天帝对我的恩赐。虽然只是一面,就认定你是我的夫君,只盼我能快点长大,不要让你等太久。”   白锦给长琴也盛了一盏酒,长琴只饮一口自语道:“是二弟的桂花酿。”   白锦双颊微酡眼神迷离,她突然伸手扳过长琴面颊:“夫君,你曾有过一刻,爱上过我吗?”   长琴眼里有几分怜惜,他抓起白锦的手柔声道:“喝太多了,二弟的桂花酿最是后劲足,喝多了能醉好几日。”   白锦哪里肯依,面色变得冷肃:“我倒是想醉它几日,可谁愿陪我同醉!”   长琴把酒盏里的酒一饮而尽:“我陪你。”又盛一盏正待饮时,攸宁宫的香茵慌慌张张进来道:“秀嫔娘娘腹痛不止,请太子过去”。   长琴最终还是放下酒盏匆匆离去。   男女之间的一见钟情,往往需要一个契机,不经意的一次擦肩,无意的一次回眸,意料之外的一次邂逅,美丽的一个误会,诸如此类。   白锦对长琴的一见钟情,就是意料之外的一次邂逅。一见钟情是可遇不可求的情,至美亦至险。 ☆、初露锋芒      白锦醒来时,距鸾凤册封已过去了七日,白锦只记得独饮石夷的桂花酿,之后什么都不知道了,再睁眼便是希儿的一双泪眼。   白锦伸伸懒腰起身笑对希儿:“我不过是醉了次酒,干嘛哭,一张俏脸都哭丑了。”   希儿:“帝姬心里难过,希儿知道,要不我们回白氏国罢。”   白锦苦笑:“这岂是想来就来,想走就走的地方。不过话说回来,石夷君的酒真是好酒,改日再问他讨两坛。”   希儿破涕为笑:“祖奶奶,都醉了七日了还惦记桂花。”   白锦一听醉了七日目瞪口呆。   希儿道“听蓁蓁她们讲,二皇子的桂花酿每百年才出个几坛,属天庭珍宝。百年来天帝寿诞才开了一坛,帝姬已得两坛,怕是讨不到了。”   白锦自语:“石夷君还真厉害,能酿出这样的极品好酒,可惜自己太不知珍惜,因该留着慢慢品的,这几日没事罢?”   希儿冷笑道:“怎可能没事。”细细讲了几日来发生的事。   那日白锦醉酒前,鸾凤的侍女香茵匆匆请走了太子。   鸾凤因腹痛几度晕厥,症状是中毒。加之鸾凤无灵力护体更是危重,险些酿成一尸两命的后果。幸得太子及时输入灵力护住鸾凤心脉,医神季格才有足够时间医治。   太子体内本有鸾凤三千年修为,又经过太子千余年的勤修,绵柔精纯的灵力源源输入,鸾凤反而因祸得福,不仅转危为安,失去的灵力也失而复得。   鸾凤当日陪天后用过早膳后,只在白锦处吃过一块芙蓉糕,再未吃过任何食物,剩下的芙蓉糕也被拿走查验,白锦又大醉,结果没出来前琴瑟宫是禁地,不得随便出入。太子也只来过一回,只站了站便走了,倒是瑶玉天天来。   白锦心知她摊上事了,天后绝不可能毒杀鸾凤和她肚里的孙子,做这事的人只有白锦了。天庭谣传也是满天飞,大家议论纷纷,大致分为三派。   向着白锦的一派认为,堂堂帝姬,太子正妻,到底吃了鸾凤的亏。一个小小山神,独占太子这些些年,又要生出元子,太子妃虽居高位,然毕竟遗憾。   向着鸾凤的一派认为,鸾凤伺候太子一千多年,功劳苦劳都有,今突然杀出正牌太子妃,鸾凤就要屈居人下,太不公平。   还有一派的观点是,一千多年风平浪静的天庭,白锦嫁过来才两月有余就出这么大的事,怕是太子没娶到良人。   结论就是,白锦是起事的因。   白锦沐浴更衣后,希儿用宽大的手巾擦拭干白锦乌黑柔亮的长发,挽了个簪花髻,左右瞧瞧由衷赞叹:“我们帝姬真是太好看了,要戴什么首饰?”   白锦眼看琳琅满目的珍贵首饰,竟没一样是自己特别钟爱的,白锦慨叹:“女为悦己者容,琴不识我,戴给谁看,不戴了去看瑶玉。”   白锦跨出门槛,阳光很刺目,她眯起眼用衣袖遮阳,边走边埋怨希儿:“日头这么毒也不说备伞,真是不像话,白疼你了。”   直到撞进石夷怀里才收住,白锦见是石夷佯嗔:“石夷君,怎么走路都不看路的。”   石夷笑而不答,石夷身后跳出瑶玉:“不看路的是大嫂罢。”   白锦看见瑶玉,笑着道:“我正是要看你去,你们倒一起来了,我也正想试试,我能不能出得去这个门,不如我们找个好去处玩,好不好?”   瑶玉一听马上道:“二哥园子景色最美,现莲湖里正开满莲花,湖中又有凉亭,我们划船赏莲品酒可好?”   白锦一听品酒,面上泛起红晕,害羞笑而不语,自己大醉七日,怕是传遍天庭了。   石夷笑道:“我觉得甚好,请。”他做出邀请礼,三人有说有笑来到正门,并无看守,大概是撤了,三人直奔翰飞宫而去。   长琴来琴瑟宫时,希儿告诉他,太子妃和帝姬二皇子一起去赏莲,一时半会儿回不来,长琴神情落寞:“下去吧,不用伺候。”   长琴就是从翰飞宫来的,怎能不知白锦在哪里。   他打开白锦的首饰盒,满满的,她却一样未戴,刚才石夷和瑶玉为她簪了花。   华丽的锦服也很少穿着,今日她穿了身月白纱衣,满园姹紫嫣红都难掩白锦之丽,她和瑶玉追逐嬉戏时,美得令人心惊。更心惊的是,石夷看她的眼神,如一道惊雷击中了长琴的心。   石夷眼里满满的疼惜爱怜,虽只一瞬正好看进长琴眼里。   石夷是天帝最爱的女人生的儿子,在天庭都不是秘辛。天帝把所有最好的全给了石夷,唯独把太子之位留给了长琴。   石夷善酿,尤其是桂花酿,百年也就出得几坛,因之格外珍稀,就是天帝也只在寿诞收到过一坛。众神为能讨得一盏桂花酿,要费多少心力,白锦居然能独得两坛,长琴真是不敢想象。   石夷襟怀阔达高洁,眼高于顶,求嫁他的各路神仙络绎不绝,但他通通拒绝,连一向最疼他的天帝都动了怒。   石夷亦怒,瞪眼冲撞天帝道:“我什么都可以听从父君安排,唯我未来妻子定是我挚爱方可,任谁都不能强我逼我,如若不得真爱我便终身不娶。”   石夷说到做到洁身自爱,从不与女子流连,今日竟然让长琴看到了那样的眼神,也许是一时错觉?   白锦傍晚才回宫,看到长琴冷淡道:“太子进门时抬头看了吗?是琴瑟不是攸宁。”   长琴面色如常:“这么晚才回来,去哪里了?”   白锦故作诧异:“我回不回来,晚不晚你会操心?你操心别人就好,我呢,放着自生自灭罢。”   白锦的话令长琴的心一阵刺痛,到底是他在伤白锦,还是白锦在伤他。白锦浑身是刺,近不得也远不得。   希儿端着茶水进来,斟给长琴的茶白锦夺过:“今后太子来我们这窜门子,但凡入口的一律不用伺候,我们这毒窝毒妇,保不齐哪时再下毒玩,毒死我们是咎由自取,伤了太子我们就罪该万死了。”   长琴黯然长叹一声:“若能解你之气,就是鸩毒我也吃得。”说完拿过白锦手里的茶慢慢啜饮,不理白锦只对希儿说:“有什么吃食也端来些。”希儿答应着去了。   几日未见,白锦见长琴清减了许多,太子妃对太子宠妾下了毒手,料想他也不好过,白锦也不忍再抢白他:“我不管你信不信,我没有下毒,太可笑了,想下毒我也得有啊。”   他们自打成亲以来,都没正常说过几句话,长琴本就话少两人沉默着。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长琴道:“我信你。天民国发水患了,父君命我明日前去查看,也许过几日回来。”   白锦抬眸看向场琴问:“是你一人去?”   长琴破天荒的眼含柔情瞧着白锦:“不是,还有护卫和天将。我不在,你会不会想我?”   白锦愕然,一句话说不出倒先红了脸。长琴见她娇羞的神情不由心动,情不自禁牵起她的手,在她耳边轻声说,“我留下来可好?”白锦竟一时不能作答,这时外面有人嚷嚷。   原来是攸宁宫香茵又来请太子,说是秀嫔腹痛又严重了,希儿却从中阻挠不许她通报。   白锦抽出长琴握着的手,低头抚弄着茶盏叹一声:“来的正是时候。”   长琴歉然:“我去了。”急忙赶往攸宁宫。   希儿更是气鼓鼓抱怨:“只要不生出来怕是永无宁日了,哪里有成天跑太子妃寝宫要人的道理,也太欺负我们帝姬了。”   白锦再叹一声:“怀孕的女人本就娇贵些,再加上她不是刚中过毒,不理她,我们收拾收拾睡。”   白锦大睁着双眼睡不着想着心事。用不了多久鸾凤就该生了,如果再是个男孩,虽是庶出也是长子,自己和长琴直到现在,也没好好说过一句贴心话,而鸾凤已享独宠一千多年。   是个女人哪会甘心与她人共侍一夫,鸾凤定也是视她为眼中钉,她的中毒就很蹊跷。她们俩到底是谁抢了对方的夫君。   白锦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,她是在给长琴时间,也留给自己一些时间。如果长琴一直不能爱上她,或她不再爱长琴了,再或者她还爱着长琴,却不堪忍受,放手便是唯一的出路。到时她就向天帝求旨休书,白锦翻来覆去,天快亮才朦胧睡去。   清晨梳洗时,希儿告诉白锦太子过来辞行,见她熟睡便没打招呼走了。   白锦心里有些失落,也有些酸楚,太子第一次出行,她却睡过了。   白锦用过早饭无事可做便去找瑶玉,路遇石夷与一身材修长,肤白清俊的玄衣青年,白锦笑着打招呼:“石夷君早。”   石夷也笑还礼:“太子妃早。”   玄衣男子一听是太子妃也赶快行礼,石夷向白锦介绍玄衣男子,乃医神季格。   白锦还礼,然后道:“今有一事请教医神,琴瑟宫的芙蓉糕可有毒?”   季格恭敬道:“无毒。”   白锦又道:“那秀嫔所中何毒?”   季格面露难色道:“说来惭愧,我竟不能查出是何种毒。”   白锦心下狐疑:“既然芙蓉糕无毒,我的嫌疑可是已解?”   石夷正色道:“太子妃从来就不曾有嫌疑,何来已解之说,芙蓉糕若有毒,中毒的能少得了瑶玉?太子妃今后万事定要小心谨慎,切不可大意。”   白锦浅笑,眸若新月,她歪着头看向石夷:“多谢石夷君提醒,我一向做事但求心安,很少顾及他人感受,今后可是要改了。”   白锦虽笑着,眉梢眼角的落寞之情却尽收石夷眼底。 ☆、琴心初动      天民国位于北海之外,赤水的西岸,地势低洼。这里的国民,能驯化驱使猛兽,食谷物善驱驰,民风彪悍。   长琴一行到得天民国,但见城郭尽皆泡在水中,到处屋舍倒塌,水里漂浮着人畜尸体,惨不忍睹。   白白胖胖的天民国国君,泡在齐腰深的水里,向骑着鹿蜀的九重天太子,哭诉了他的冤屈。   国君九子一女,女儿芳尊生的极美,琴棋书画具出类拔萃,国君夫妇甚宠爱之。芳尊心气极高,及笄之年国君千挑万选,为爱女择婿,最先看上的便是天帝二皇子石夷,若不是太子早有婚约,非太子莫属了。然石夷一口回绝,不留一点余地,狠伤了芳尊的心。   于是芳尊寻寻觅觅,挑挑捡捡,定要觅得能胜石夷的,方肯嫁。   难就难在纵观天上地下,能胜石夷的就剩石夷他哥,长琴了,可长琴还是个有着长达一千余年婚约的主,就这样芳尊的婚事便耽搁了。   上年东海龙王世子青野,亲自登门来求亲,道是久仰芳尊美名特求婚配。青野家世谈吐学识具好,身材颀长,剑眉星目容颜俊美,芳尊一见倾心,国君也是万分满意。不久便订了婚,只待来年春天完婚。本是一桩美事,中间却出了意料之外的事。   国君与赤水水君交好,一日赤水水君坐客天民国,须发皆白慈眉善目的赤水水君,酒后婉转吐露真言。   原来那青野龙阳之好,求娶芳尊只是为掩人耳目求一嗣,也是为给老龙王做个样子,保住他的世子之位。   国君闻言如被兜头泼了一瓢滚油,登时痛极怒极,当下挟雷霆之怒,亲赴东海龙宫退婚,盛怒之下说出了许多难听的话,与东海龙王的梁子,便算是结下了。   前日东海龙王奉旨降雨,竟公报私仇,把天民国一年的雨量,一日降下。天民国于是遭了这场百年不遇的水患。   事情倒也清楚明白,长琴早已开始协理天庭政务,当即发令缉拿东海龙王,解往天庭交由天帝发落。又调西南北海龙王前来治水,并亲率天将,与天民国国民赈灾善后。   西南北海龙王清走了所有积水,剩下的工程清除淤积,修葺房屋掩埋尸体,疏通道路等等,长琴处理的井井有条,深得天民国国民爱戴。   繁冗的事物令长琴无暇他顾,但在休憩时,却忽然想起了白锦。   大婚后除了回白氏国那一日,白锦从来没给过他好脸色。在白氏国,虽然是为了配合白锦做做样子,但那种感觉长琴却是喜欢的,即使和鸾凤一起那么久,都没有那种感觉。   白锦时而烂漫天真笑靥如花,时而娇羞妩媚小鸟依人,使得长琴有了错觉,仿佛不是做戏,她就是自己宠爱的小娇妻。他已不由自主走近她,而他们中间隔着鸾凤,总是如裂了缝的精美器物,美则美矣,终是失了本真。   鸾凤中毒给了长琴一个契机,他不声不响,就把三千年的修为还了鸾凤。毕竟那是他欠鸾凤的债,还了令他心安。他信白锦,他从来不曾怀疑白锦会下毒。   自从他答应白锦后,他从未在鸾凤处留宿,那是他对白锦许的诺,诺言是要时间来验证的。大泽长山背身拭泪的白锦,大醉七日的白锦,他很怜惜,可他总是不得要领,不知怎么与白锦相处,他甚至不知道白锦喜恶,是他太迟钝了。   石夷爱竹,他的园子有好大一片竹,挺拔苍翠的竹,飘着清香的叶,隐在林中的竹舍,很适合纳凉解暑。室内一应用度也均为竹制。   瑶玉挂起冰晶灯,透明如冰的灯,结出一片片冰晶,仿若落雪般弥漫在室内,清清凉凉的。   瑶玉推开窗:“此景正适合听音作画,饮酒品茶。”话音刚落,随风飘来呜呜咽咽,婉婉转转,清清凄凄的萧声。   瑶玉道:“是二哥在吹箫。”白锦觉得这箫声直接飘进了心里,像是对她的诉说,缠缠绵绵欲语还休。心里更加惆怅,她一手支颐自斟自饮。   白锦自打饮过石夷的桂花酿,玉液琼浆都觉得寡淡,不禁由衷赞起桂花酿来。   瑶玉笑着打趣白锦:“大嫂居然能醉七日,桂花酿不如更名七日醉好了。”   白锦自嘲:“醉七日好。”   石夷正好进来,却说锦七醉更妙,看似玩笑,桂花酿从此更名为锦七醉。   白锦得了韶华镜却不知用法,瑶玉诧异:“大哥都没教过你,真是不像话,真不知你们每日都做些什么,第一次要血祭。”   瑶玉拔下发簪,在白锦手指刺了一下,血滴在镜面上,瞬间被吸食。   瑶玉道:“心想什么就会出现什么。”话音刚落镜中便出现了身在天民国的长琴。   瑶玉笑“原来是想大哥了,那就好好看。”   白锦倒不好意思了,捂着韶华不看。   瑶玉咯咯笑着:“看自己夫君有什么可害羞的,要换成鸾凤,会抱着镜子不撒手的。”   白锦一听鸾凤二字,面色就不由黯淡了。   石夷马上道:“入了韶华的画面会一直留存着,想要消除就念出来,画面就会消失。”   又道:“要谨慎,食了血牠便能记忆周遭的事。”   白锦奇道:“一面镜子竟有这样的能耐,了不起。”   白锦对镜道:“爹,娘。”镜中又出现了爹娘的日常,白锦鼻子一酸,眼里蓄满了泪,却含泪笑道:“我很没出息的,你们兄妹可不能笑我。”   瑶玉叹:“要我是大嫂,嫁给这样的大哥,怕是早就哭回娘家了,”   石夷刮一下瑶玉的鼻子笑道:“玉儿要嫁什么样的夫君?”   瑶玉不加思索:“二哥这样的就好。”   石夷凤目微挑笑:“欧,二哥居然入了玉儿的眼,真是受宠若惊。”   白锦也笑:“是啊,哪位女子如嫁了石夷君,真真有福气了。”   石夷敛起笑容认真道:“太子妃此话当真?”   白锦也认真:“千真万确。” 石夷若有所思,再未言语。   白锦又对韶华:“凡界。”镜里就出现了凡间,白锦瑶玉边看边指指点点,俩人都很向往人间的生活。   白锦突发奇想:“不如我们下凡界过个一两年可好?”她不由为自己的想法激动心跳。   瑶玉一听眼睛都亮了:“好啊,可是要被发现了,是要受天雷刑的。”   白锦一听天雷刑就害怕了,狐族本身惧怕天雷,还是不要了。   瑶玉不甘心:“天上一日,凡间一年,只要我们安排周全,偷溜个一日两日谁会发现。”   殊不知好奇心和侥幸心,皆能成为坏事的由头。 ☆、至美平凡   下凡界的第一日就进了监牢,始料未及。   女子国是个古老的王国,有着古老的传统。国中女子终身不婚,采走婚制,即男子走访女子。女子及笄,便可与前来走婚的男子生育子女,但男女分居,子女随母姓随母居,财产由母支配。   女子国民风开放,女子并不受传统礼教束缚,大胆、自由、奔放。   白锦曾听清梧仙君讲过女子国趣闻,心驰神往,下凡便直奔女子国而来。   他们为隐形迹,躲避天庭的天眼,便封了灵力隐了周身仙气,与凡人无异。   进入国都,他们兴之所至随性而游,熙来攘往的芸芸众生,川流不息的车水马龙,琳琅满目的商贸市集,在他们眼里全是新奇的,是全然不同于仙界的俗世。   俗世的美,美在俗气,俗在真实,看得见的,大都摸得着。相比之下,神仙高高在上,却不免太过孤清冷淡。   沾了凡尘的白锦瑶玉,在市集上见什么爱什么,看什么都新奇,欢蹦乱跳的,石夷大都落在她俩身后。   可石夷的身后,渐渐聚了越来越多的女子,他却并不知晓。直到身后女子们当街大打出手,才有所觉。   石夷护着白锦瑶玉想抽身离去,却又被看热闹的人群,里三层外三层团团围住,困在中心。   最后看热闹的人越围越多,竟堵了半条街,惊动了官府,闹事者被通通收了监,其中就有石夷白锦要瑶玉。他们本不是闹事者,但事因他们而起,结果与闹事者同罪。人间自有人间的律法,但却太不近情理。   所谓起因便是石夷貌美招了桃花,而且是一大片桃花。桃花们为争石夷到自家花楼,上演了一整本全武行。   此事日后一直被白锦瑶玉拿来调侃,石夷无奈但笑不语。石夷很招桃花,却从不是他主动招之,他曾为躲避一朵桃花,离开天庭三年不知去向,躲得很是辛苦。   今日这桃花犯的,还真不怪石夷。   男女本来是分监的,但因一次进来太多,监室又太少不够用,最后他们三人和一少年,关在了一间牢房。   少年一十五岁,名帝鸿,卫国世子。帝鸿吊梢眉下一的双桃花眼,很是勾人,一副文弱书生模样,却特立独行桀骜不驯。   听闻女子国女王貌美旷世无双,仰慕已久。为一睹芳容,竟千里走单骑,来女子国求见女王。遭拒却又不肯离去,整日宫门外或情诗,或情歌,或抚琴,或舞蹈。女王不厌其烦,最终将他下了大牢。   白锦瑶玉年龄换算成凡人,也是刚及笄,石夷弱冠,都是青春年少。四人虽陷囹圄却不以为意,只当是人生体验。   帝鸿问及他们姓名家世关系,石夷道:“家住天子脚下,携妹妹探亲访友,顺道游历山水。” 一句话改变了白锦身份。   帝鸿此人行为荒唐,他见白锦瑶玉一如牡丹,一如芙蓉,便淡了那仰慕女王的心,一双桃花眼频频勾向白锦瑶玉,令石夷颇为芥蒂。   入夜,白锦瑶玉一左一右靠在石夷肩膀睡熟,石夷无眠。   次日清晨,女子国发生了一件怪事,震动朝野,监牢里关着的四人,有三人不翼而飞,而另一人却酣睡不醒,无知无觉。不翼而飞的还有女王车马。   女王动用举国之力,查找三人及车马下落,不为其它只为解惑,终一无所获。这个事件,后被录入了女子国巜奇谈怪志》,常被后人津津乐道。   瑶玉白锦醒来时,已是百里之外,石夷驾着马车缓缓行驶在官道上,见她俩醒了便停下马车,暂时小憩,也商量接下来的行程。   石夷先抱瑶玉下车,后面的白锦就要往下跳,石夷轻轻托举白锦下车。   白锦憨笑:“多谢石夷君。”   瑶玉笑道:“现在是二哥,不是石夷君。”   白锦斜乜着石夷道:“我才不叫。”   石夷抿唇而笑。   白锦不解道:“我们是怎么逃出来的,又哪里来的马车,那个帝鸿还在牢里?。”   石夷不屑:“一堵墙几道门而已,想走时便走了,马车是女王的,至于那个帝鸿,我让他多睡几日。”   后来他们回了天庭才知道,帝鸿是犯事的东海龙王投胎,一生都在寻找一牡丹,一芙蓉,至死都不得,虽后宫粉黛超过三千,到底意难平。   瑶玉道:“二哥,我们已去过女子国,听说还有丈夫国,不如我们……”   石夷白锦异口同声道:“不去。”   瑶玉佯嗔:“可恶,你们何时结成同盟。”   白锦笑:“此刻。”   三人议定,他们便开始不定去向不拘路线,到了喜欢的地方就停下,生活一段时日,觉得厌了就再起程。   不觉就过去了两年,但他们都不提归期。第三年,来到随国的一个小镇,小镇有山有水风景秀丽,人口较少,居民善良淳朴,白锦又爱极了后山的那几亩桂花林,于是便定居了下来。   他们兑了镇上唯一的酒坊,开始了酿酒贩卖的生涯,石夷酿酒,白锦瑶玉打杂,酒水半卖半送,生意红火。   白锦瑶玉皆无骄娇之气,她俩早已是布衣荆钗,上树摘果下河摸鱼,样样都如尘世乡野女子,全无帝姬模样。   八月桂花飘香,石夷携白锦瑶玉后山赏花。树下铺一竹席,一坛花酿,边喝边聊。瑶玉被一花蝶迷住,追扑而去。   那一簇簇一串串,千姿百态的桂花,在那耀眼的一树金黄下,白衣墨发的石夷随手摘下一串,放在白锦额间,一瞬间白锦产生错觉,石夷与梅花树下的少年昊重叠。   白锦愣愣怔怔:“石夷君,你可曾去过白氏国?”   石夷诧异道:“不曾,为何有此一问?”   白锦迟疑道:“也许是我错觉,忽觉石夷君与我故人相象。”   石夷笑问:“是何人?”   白锦略羞涩:“拒绝了我的少年。”   石夷嗤之以鼻:“拒绝白锦的,定是个无用无能之辈。”   白锦叹气:“不能怪他,他很好的,是我身份尴尬,他不能夺人妇啊。”   白锦想起昊当日少年老成的样子,突然咯咯笑出声,石夷神情古怪地看着她。   石夷偶尔打猎箭无虚发,用的是白锦送他的射日弓。   白锦调侃石夷:“射日神弓用于射杀野兔野鸡,也就石夷君了。”石夷不以为然。   三年时间很快过去了,这三年的人间烟火,是他们漫长生命的亮点。因为真实,因为充实,他们知道是时候离开了,虽万分不舍。   长琴完成了在天民国的赈灾抚民,要起程回天庭前,天民国国君设家宴饯行。酒至半酣,国君请出芳尊抚琴一曲,又携芳尊跪倒在长琴脚下,道出肺腑之言:“女儿如能得太子垂爱,做妾也心甘。”   芳尊纤细柔媚,杏眼满含期待。   长琴只是淡淡道:“多谢国君抬爱,芳尊姑娘青睐,然我自娶白氏国帝姬为妃后,终此一生不纳妾。”   可怜芳尊姑娘,心比天高,却总是差点缘分,这一次又落了空,兄弟俩都不识芳尊。   忽一日,鸾凤摆下酒宴,恭请天帝天后,及太子妃二皇子帝姬饮宴。   帝后虽诧异,怜她快要生产了,还有此孝心,便欣然前往。可石夷白锦瑶玉却久等不至,终于事泄。石夷白锦瑶玉偷下凡界的事,暴露在了光天化日之下。   天帝动雷庭盛怒降旨缉拿。缉拿他们的天降还没到南天门,他们却自己回来了,就差了那么一点,就可侥幸成功。   正天宫大殿,天帝端坐龙座,面色黑沉。石夷白锦瑶玉步一齐入大殿,白锦快步上前跪下道:“私下凡界是我的主意,是我撺掇蛊惑石夷君帝姬,请父君只降罪我一人,不要连累他们。”   石夷瑶玉也均道是自己的主意。   天帝怒道:“虽然犯了天规,尔等倒没输了义气,本君是否还要庆幸教子教女有方?哼!本君一子一女一媳,胆大妄为违犯天规,当按律处罚。”   负责天庭刑律,一脸正气的居正仙君道:“按律,私下凡界当受天雷三十道,太子妃和帝姬……可是受不起的。”   石夷面不改色道:“太子妃和瑶玉的刑我来代。”   白锦急道:“石夷君,不可以,不能让你代我受过,你受不住的。”   瑶玉已哭倒:“求父君慈悲,那会要了二哥命的。”   这时长琴匆匆赶来:“太子妃的雷刑我来受,我的妃子犯律,理应我来承受。”   天帝道:“好,太子受天雷三十道,石夷受天雷六十道,罚太子妃帝姬雷刑台观刑,禁足一年。”   雷刑台上,长琴石夷被各自绑在刑柱上受刑,白锦和瑶玉在台下强制观刑,天雷滚滚落下。   石夷大声喊:“闭上眼捂上耳。”   白锦瑶玉偎依在一起,闭上眼睛捂上耳朵。然那天雷震耳欲聋,每一道雷落在石夷长琴身上,也打在白锦心上,不多不少九十下。   九十道天雷一过,瑶玉便已晕厥,白锦面如死灰,却不敢睁眼,她怕看到不能承受的结果,嘴唇咬出血,眼泪已干涸。   当听到几乎细不可闻的声音:“不碍事。”是石夷。   白锦一松气,人便失了知觉。 ☆、渐行渐远      白锦大病一场,心神恍惚又浅眠,一旦睡熟了又连日不醒。连天帝也心里暗悔,罚的重了不该罚观刑。   医神季格看了诊,却道无病乃心疾,心宽了自会愈,只需细心照看无需药物。希儿心急,几次欲招霄凤飞白氏国报信,怎奈天帝亲下的禁制,竟是无一漏洞无法召唤霄凤。   一月后长琴渐好了。   长琴在天民国时,不知不觉对白锦有了份牵挂,只盼早归。天民国一行,本以为只需几日,但灾情严重延长到十几日。   不曾想她竟私下凡界,回天庭正赶上父君降罪,很庆幸他能代白锦受刑,而非石夷。终于大婚以来,他为白锦做了唯一一件事。   他每日徘徊在琴瑟宫外,不知白锦在受何种煎熬。   石夷善箫闻者甚少,他的箫声有种魔力,能直达听者心底引起共鸣,并能治愈闻者心疾。   受了雷刑的石夷一反常态,伤势未愈却极爱吹箫,天庭的大小神仙不仅饱了耳福,心灵亦得到慰藉。   白锦听到熟悉的箫声,心渐渐清明。人间三年经常会伴着箫声入眠,白锦不懂音律,可就懂石夷的箫,连她自己都感诧异,   听石夷箫声知石夷伤体未愈,她知道石夷是要她宽心,她懂得,毕竟他们朝夕相处三年。   白锦爱长琴,但和石夷相处最舒心,石夷是个如无瑕白壁的男子,在凡间他们曾是一家人。   白锦的心疾自打有了箫声的抚慰,不药而愈。脸却小了一圈脱了稚气。似乎连心境也有了改变了。   一年的禁锢换人间的三年,她还真无怨无悔。   天庭七日来祥瑞连连,攸宁宫上空今日霞光明日紫气,后日百鸟鸣唱盘旋不去。直到第七日一声婴啼传出,方知祥瑞是为迎接太子长琴元子的诞生。   鸾凤阵痛七日,长琴衣不解带陪伴七日。元子百日天帝大摆宴席,大赦天下,白锦瑶玉沾元子光,随大赦解了禁。   解禁当日长琴终于来了,他见白锦小了一圈的脸稚气退去,比之过去更加明丽,也有了几分生疏,他们对视良久,却一时不能开口。   还是白锦先打破沉默:“恭喜太子喜得麟儿,多谢太子代白锦受过之恩。”说完便欲下拜。   长琴一把拉住白锦:“你这是要做什么。”拥白锦入怀,白锦不争气的眼泪流了下来。他们静静相拥在一起,   许久后长琴柔声道:“我是来接你的。”   长琴拭干白锦的眼泪,牵着她的手:“我们一起去。”   白锦抽出手道:“你既已来,我也道了贺,就不去了,你们的孩子,我是外人不去似乎更好,太子赶紧去罢。”   长琴怜惜:“你是我的妃子 ,怎会是外人。”   白锦淡淡一笑:“今日,你又会有一位妃子,我不是在赌气,你走罢。”   元子百日宴,天帝赐名夭骄,册封鸾凤为太子侧妃,鸾凤怀抱夭骄,终于坐上了太子身边的位置,走到这个位置她用了千余年。   石夷瑶玉也未赴宴,相携看望白锦,时隔半年,他们才再见面,分明都在对方脸上看到了些许沧桑。   白锦瑶玉手牵在一起,瑶玉眼圈微红:“大嫂瘦了”   白锦:“你也瘦了。”也红了眼眶。   石夷面现焦虑:“瘦了这么多,究竟哪里不好?”   白锦温柔笑对石夷:“多谢石夷君,我已大好了,我只当石夷君的箫是为我而吹,我受惠了,多谢。”   石夷直视白锦:“是为你没错,我能做的极少,只是今后你想要什么,想做什么但讲无妨,我定尽全力。”   瑶玉试探:“二哥,若大嫂令你上刀山下火海,你可去得?”   石夷面上没有任何表情:“去得。”   瑶玉叹气:“真不知父君怎么想的,二哥才最配得上大嫂。”   瑶玉忽觉食言,赶紧拿话岔开,白锦石夷沉默不语,并未责怪。   瑶玉不知,她无心的话,却讲给了有心的人听。   长琴极爱夭骄,也因自己幼年缺少父母陪伴,更愿意陪伴夭骄,陪他成长。   因此他有一半的时间在攸宁宫,却也不留宿。他觉得白锦似乎变了,不跟他吵架不抱怨他,变得一切都无所谓的样子,人也一日日萎靡,像是烈日炙烤下的花朵,耷拉着脑袋。   时光如水,静静流过,白锦与长琴蹉跎了三年。   丹穴山的凤族一行,上天庭为少主求娶瑶玉,双方见面时,长琴见白锦几乎不出琴瑟宫,她又一直与瑶玉相厚,便来接白锦一道去。   白锦正上妆,发髻插着一只通体莹白的狐狸头玉簪。小狐狸面部雕得很灵动,自从凡界回来,就见她一直插在发间。不知为什么,他感觉那是白锦真身的样子。   长琴牵了白锦的手来到天帝寝宫,瑶玉石夷已经在了,还有丹穴山的少主人苏桐。   丹穴山是一座圣山,与天地同寿。世居血统高贵古老的远古之神凤凰一族。他们很少出世,传说他们一出现,就会天下太平。   少主苏桐很神秘,并不被外界所知。白锦见那苏桐颇有几分石夷的气象,料想瑶玉会喜欢。   天帝对苏桐道:“本君只此一女爱如珍宝,虽已及笄一直未仪婚,实是不忍远嫁,今贵客登门求亲,先听小女一言再议。”   瑶玉落落大方道:“我有一愿,我嫁的人定是我爱的人,为我夫君者要一世只爱我一人,只娶我一人方可,若家中已有小妾,或日后要纳妾,便请回。”   苏桐目光灼灼,颇感意外又颇为欣赏:“我家中并无小妾,我也曾立誓,如若得遇真爱,定要一生一世一双人,帝姬想法颇合我意。”   天帝很满意苏桐,便暂时留下苏桐,给他们相处了解的机会,天帝对瑶玉可谓爱之深。白锦很羡慕瑶玉,也很为瑶玉开心。   天后单独留下白锦,道:“你们大婚已三年,你却一直没有怀孕,前日也问过太子,他只说你还小不急。那是琴儿不懂子嗣对于女人的重要,所谓母以子贵,你是聪明的孩子,怎么会不懂?”   白锦低头不语,天后又道:“是琴儿对你不好?”   白锦幽幽道:“没有对我不好,只是不喜欢我罢了,不然不会在洞房花烛夜,他便要我给鸾凤名分,我们……从未在一起。”   天后震惊:“你们竟未曾圆房?”白锦低头未语。   天后怒道:“这个糊涂的孽子,你且回去,待我收拾这个孽子。”   白锦回宫路过栖翔宫,见香茵抱着夭骄,长琴与鸾凤相携,正好打了个照面。鸾凤春风满面,对白锦微一敛衽,笑而不语。   白锦越来越觉得,与长琴和鸾凤的关系里,她白锦就是个外人。   白锦本不欲理睬鸾凤,见她面有得色,便扶额对长琴撒娇道:“夫君,突然间头晕,送我回宫可好?”   长琴关切地上前扶住白锦:“好,我送你回去。”   刚走几步白锦又娇声道:“走不动。”   长琴也没说话,抱起白锦朝琴瑟宫走去。白锦搂着长琴脖子,越过他的肩头,看见鸾凤脸上的得色已一丝无存,化成了嫉恨,心里冷哼了一声。   走出鸾凤的视线,白锦才道:“放我下来。”   长琴柔声道:“为什么下来,抱你回去。”   白锦挣脱道:“我是做给她看的,可以了。”   长琴怜爱道“我不是在做样子,你若哪里不合心意就对我讲。”   白锦神情莫测:“也没什么。”其实她内心无比悲凉,自己这是在做什么,这样做还有什么意义。   人生若只如初见,白锦何至于无暇美玉陷泥淖。 ☆、退步抽身      瑶玉苏桐情愫渐生,他们经常邀白锦石夷共游,苏桐对瑶玉呵护备至体贴入微。   过去一直是二哥石夷在呵护她,现在是苏桐。石夷白锦在旁边看了,心里一样不是滋味,却两种心情。   白锦觉得这才是爱人应有的样子,很羡慕。石夷觉得妹妹长大了,要离开了很感伤。   白锦看出石夷的伤感,心里想着,三哥当初也和现在的石夷是一样罢。   瑶玉苏桐采花做花冠走的远了。   白锦轻叹:“我出嫁前很不懂事,我三哥也一定像石夷君一样,会担心妹妹嫁的好不好,有没有嫁对人,我当初却不懂得。”   石夷眸光柔柔道:“就当我是三哥,我来问你,丫头,你嫁的好不好?”   白锦一怔,瞬间眼里蓄满眼泪,所有的委屈决堤而出。   道:“三哥,不好啊!出嫁前我不知他有女人,他们在一起的时间,已是我年龄那么久。我不知女人肚里还有孩子,生下来是男孩。我不知洞房花烛夜,他会给女人要名分,我哭了整晚,却装作什么都没发生。我不知我能因为爱他,要他和我假扮恩爱夫妻,欺骗爹娘三哥,生怕你们知情后不让我再回天庭。我不知因为爱他,我竟卑微得忍了那么久。我不知我还能忍多久,但我终于知道我想要的,是什么了。”   石夷眸中饱含疼惜爱怜之情。   白锦笑中带泪:“石夷君,我的三哥可不好当,三哥曾对我说,我本应有三个哥哥疼,就剩了他一个,他会给我三个哥哥的爱。三哥是好哥哥,我一直是三哥不懂事的坏妹妹的。”   石夷动容道:“丫头,告诉我,你想要的是什么?”   白锦毫不犹豫道:“一生一世一双人。”   石夷凝视白锦良久:“锦儿,长琴已给不了你。”   白锦低首:“我知道,所以我在等。”   石夷疑惑:“等什么?”   白锦抬眸:“等我不爱他。”   白锦想要的纯粹的爱,长琴注定给不了她了,从他接受鸾凤的那一刻起。   傍晚,白锦独坐窗下,取出韶华镜,想念爹娘三哥了。久不使用镜面蒙了尘,便让希儿擦拭,希儿擦干净递还白锦。   白锦对希儿道:“你也该想家了,过来坐。当初要你别来你非不听,现在该后悔了。”   希儿坐在白锦身边道:“不后悔。”   白锦笑睨希儿:“还嘴硬,现在后悔也晚了,来容易去就难了。”   白锦见韶华镜里爹娘似乎老了,很难过,又见三嫂怀孕了,又很高兴,患得患失的。刚想,近日未见着长琴,心思一动,镜里已出现了长琴,是在攸宁宫便不愿看。   白锦扣过镜子,又忽然好奇,长琴和鸾凤在一起时,是怎样的光景。于是又翻转韶华,并不避着希儿。   见长琴逗弄孩子,孩子笑,长琴鸾凤也笑,白锦叹:“人家才是一家子。”又见孩子抱走了,长琴手拿茶盏慢慢啜饮,鸾凤在身边伺候,白锦又道:“人家才是夫妻。”   希儿终于不忍:“帝姬不要再看了。”   白锦道:“就只看这一回,今后再不看了。”   正说着,只见长琴放下茶盏,一把拉过鸾凤抱在腿上亲吻,白锦脸一热,心擂鼓般狂跳,接着长琴抱鸾凤到床榻,宽衣解带……   白锦手中韶华镜脱了手,咣当落地,希儿赶紧捡起扣在几上满脸通红。   白锦推开窗,一抹斜阳撒在窗棂上,她喃喃自语:“他曾答应过我的,诺言都做不得数。”   鸾凤罕见的在长琴起床前熟睡着,长琴临走时拿走了他喝剩的半盏茶,径直去找季格。   季格接过茶盏闻了闻,神色暧昧调侃道:“太子是想要我配制这个,添点房中情趣?”   长琴尴尬:“这里有什么?”   季格笑道:“太子竟不知?有适量的催情助性之物,太子哪里得来的?”   长琴疑惑:“这不是茶?”   季格正色道:“是茶,但茶里加入少量,不是医者是发现不了的。”   长琴面色铁青,手拿茶盏又去了攸宁宫。鸾凤见长琴去而复返,很是欢喜,又见颜色难看手拿茶盏,心里已慌了却故作镇定。   长琴将茶盏举到鸾凤眼前:“这是什么?茶里放了什么?”   鸾凤笑道:“就是茶而已,若是不合夫君口味,换别的好了。”   长琴大怒掷茶盏于地道:“我很念旧的,这茶已喝了千余年,对你也是一样的。我因感你恩情,待你一向挚诚,从未疑你,你居然敢对我做起手脚来。即日起,我永不踏进攸宁宫,你的恩情我还到今日便了了。”   鸾凤脸色煞白,跪在长琴脚下哭道:“是我错了,我再不敢了,我改,是我嫉妒太子妃得宠,做了不该做的事。”   长琴痛苦道:“太子妃得宠?你不知道我为你做过什么,我伤了她多少,我真是愚蠢至极。我记得和你的第一次,就是我喝了你的茶便情难自禁,你从一开始算计我直到如今,你够了。”   鸾凤哭道:“看在骄儿的份上原谅我一次。”   长琴冷冷道:“就是看骄儿的面上,这件事我不会声张,你好自为之。”   长琴再不言语,转身踏出攸宁宫决绝而去,没有回头。   白锦自镜中窥得长琴鸾凤云雨,收起了韶华镜发誓再不用。她命关了琴瑟宫下了禁制,不出也不入,她禁锢了自己。   瑶玉石夷长琴轮番前来,她谁都不见。   直到惊动了天帝天后才解了禁制,天后问起她缘由,她什么都不说只是沉默。   又是春四月,白锦已出嫁三年整,天后择了日子,给长琴白锦圆房,办的还很正式。   白锦长琴着了盛装,仿照凡间燃了红烛 。   端坐床榻的白锦,娇艳的面容无喜无嗔 ,一双含情明眸无波无澜。长琴原本一脸的喜悦,看到白锦顷刻化为无形。   白锦已不是三年前的白锦,长琴已不是三年前的长琴,他们互换了心境。   长琴揽白锦入怀,轻抚着她的秀发,捧起她的面颊唇将要落下时,白锦偏开。   白锦面色沉静:“长琴,我就是想要再入一次洞房,验证我的心和三年前是否一样,我的心不一样了,我们回不去了。我对你的爱,也许只是我的执念。只见一面就拼命爱你,爱的是那个我全然不了解的你。嫁给你三年我才知道,真实的你根本不是我想要的人。今日起我给你自由,你也给我自由,我们都放手罢。”   长琴如晴天霹雳,白锦最终还是说出这些话,他隐隐觉得,白锦他怕是留不住了。自从鸾凤给他下药,他觉得自己失足了,白壁无瑕的白锦,自己已越来越不配,但他不愿轻易放弃,他想再给自己一次能爱白锦的机会。   长琴面色发白自责道:“我此刻才真正体会到,我在新婚之夜说了多浑的话,做了多浑的事。是我的错,求你给我机会,我会改。”   白锦垂下眼帘,淡淡道:“我一直给你时间等你爱上我,也在给我时间等我不爱你。我等到了结果,是我已不再爱你。我很自私的,我根本不是能与鸾凤共侍一夫的人。我知道你很爱孩子,你和她生的孩子,也是根扎在我心上的刺,因为那是你们的骨肉。我很坏的,我甚至不能容忍你和她的过去。我一直装我不在乎,其实我非常在乎,我是在忍。我爱一个人时我会一心一意,如果我因为爱而失去自尊,我会先放手。我已卑微了太久,已变得不是白锦了,我想做回白锦。长琴,给我休书罢。”   长琴痛苦道:“可我已爱上你了啊!我每日每夜都在想你。”   白锦慨叹:“错过了,我们从来就没有交汇,我爱着你时你不爱我,等到你爱我了我已不再爱你。过去的我懵懂无知,听了瑶玉对苏桐的话我懂了,那样的爱才是我要的,你,注定给不了我。”   长琴失魂落魄的背影,令白锦很心痛,白锦用了三年时间走出困顿,她愿意等,等长琴能自己走出来。   瑶玉苏桐两情相悦确立了关系,白锦真心为她高兴。瑶玉白锦虽是姑嫂,更是闺中密友,瑶玉听到了不好的传闻,便独自来琴瑟宫看望白锦。   白锦见瑶玉独自前来笑道:“怎么是一个人,护花使者呢?”   瑶玉无奈道:“护花使者在酿酒,因我讲了二哥善酿,这就向二哥学习酿酒去了。”   白锦为瑶玉斟茶道:“苏少主还真是有趣,怎么样,还满意吗?”   瑶玉轻啜着茶,害羞笑而不语。   白锦轻点瑶玉额头笑:“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扭捏了,初提亲那日你的那番话,何其洒脱大胆,我听了如醍醐灌顶,我是真真佩服你。”   瑶玉握住白锦的手,真诚道:“大嫂,我有那番话全因为你,我不愿像你一样嫁了。我心疼你,又怕步你后尘,我要尽可能的保护自己。”   白锦眼圈微红:“我很庆幸你能以我为鉴,不会走了弯路。你的那番话令我茅塞顿开,我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心,多谢你。”   瑶玉面色凝重道:“大嫂,你的苦我知道,虽然你嫁的是我亲大哥,我也是向着你的。近日我听到谣传,传言二哥和你有了不伦之事,我怕你蒙在鼓里,突然被父君母后问话,我便赶来告诉你,你好有心理准备,我相信你,更相信二哥,我的二哥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。”   白锦也清楚,她如今退步抽身,似乎还是晚了。    ☆、山雨欲来      二皇子与太子妃不伦的传闻,像被风吹起的杨絮飘到天庭的每一个角落,每过一处都留下了一丝痕迹。最后落到天帝脸上,拂之不去,触及了天庭最高统治者的颜面。   天帝唤来了爱子石夷,看着他的脸却不知如何开口。   石夷的脸像极了霁月,天帝此生最爱也最恨的女子,天帝在凡界的妻子。   石夷的脸就像拓下来了霁月的脸,尤其是那双晶亮的会说话的凤目,和融入骨子里的那股倔强。   两千年前,天帝陵远下凡历劫,住在下界都邑昆仑山。掌管昆仑山的天神陆吾,带回一个受伤的少女,少女名霁月。伤愈后留在了昆仑山,其实是在避祸。   霁月人如其名,貌美亦品性高洁,陵远不免动了凡心。   霁月身负着血海深仇,并不把儿女私情放心上,每日舞刀弄剑一心只为报仇。   夕阳下,舞着青锋的素衣少女回眸那一抹浅笑,令陵远的一颗心跳了又跳。   陵远终于在一轮皓月下对着霁月真情告白,霁月沉默了许久。   她悲苦道:“我的家人在我面前被剿杀殆尽,我却独活了下来。我的仇人依然活得逍遥自在,我若不思复仇苟且偷安,他日九泉之下我有何面目见家人。我是个随时会死的人,莫要将情错付在我身上,我怕还不起。”   霁月的拒绝使陵远一腔热火如遇坚冰,却也激起了他的斗志,愈挫愈勇。他硬是用三年的时间攻克了坚冰,天庭也才过去了三天而已。   天神下到凡间三天便可闯祸,这便是天帝最忌私自下凡的原因。   霁月很幸运,陵远是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,他并不是只贪一时之欢。人的生命只短短数十年,他是要与霁月白首偕老,做凡世一世的夫妻。在昆仑山他们拜了天地,成为真正的夫妻也有了石夷。   陵远爱霁月爱到低入尘埃里,他彻底忘记了自己天帝的身份,他只是霁月的夫君陵远。   世间太子的宿命之一便是奉旨娶妻,陵远也曾是太子,他与奉旨迎娶的天后无爱。他在遇到霁月之前,都不知爱是什么东西。他一旦爱了就不是和风细雨,而是烛地燎天般炽烈。婚后他与霁月坐则叠股,食则同器,睡则同衾共枕,爱得恣意无比。   然霁月在爱与被爱时,报仇的火种从未熄灭过。陵远虽是天帝,也不能随便更改人的运数,他不能替妻子报仇。   该来的最终还是来了,霁月偷下昆仑报仇未果,搭上了自己性命。   其实陵远已推算出霁月只能活到二十一岁,他不能逆天,结果与命数严丝合缝,霁月殁于二十一岁深秋。   临终前霁月躺在陵远的怀里,用尽最后的力气,抚摸着陵远的眉眼,她原本晶亮的眼眸已黯淡涣散。   霁月低缓道:“夫君,上天如此厚待于我,让我此生遇见你。如果有来生,我愿做你袖底清风,虽无形却一直在你动静间……”她一声叹息,在陵远的怀里阖上眼。   陵远仰天长啸,他爱她,他恨她。恨她让他懂了爱,得到爱又恸失爱,恨她丢下爱她的夫君爱子,偷下昆仑丢了性命,他还没有爱够啊!   最终,陵远违背天道替她报了仇,代价是失了九十九片龙鳞。他悔啊!早知今日何不早替她报仇。常言道:人生不如意十之□□,可神的不如意也不少。   陵远没有给他的凡间妻子修坟冢,而是用业火化了,一半撒在昆仑山,一半装了锦囊放在了他的袖底间。   离开天庭五日而归的天帝,抱回幼子石夷。天帝对天后道:“她是我的情劫,然我却亏欠了你,我不求你谅解,唯愿你能善待石夷。”   天帝陵远下界历劫,原来是历的情劫。   天后善待了石夷,像对待寄养在自家的,别人的孩子,衣食住行样样周全,然与母爱无关。天帝给了石夷双份爱,全是父爱,与母爱无关。   天帝回过神来叹息一声:“你有何话讲。”   石夷面色如常:“我已查明,瑶言出处是攸宁宫,我私自下凡,也泄露于攸宁宫。当日鸾凤中毒更是蹊跷,连季格都不知毒为何物,然又不伤及性命。难道父君不曾怀疑过?这一切都是在针对太子妃。”   天帝斟酌道:“那么你对太子妃是……”   石夷神情不容置疑:“儿子断不会做出亵渎太子妃之事,我与太子妃并无半分逾越。”   天帝微微颌首。   石夷面露不悦:“大哥也过于纵容鸾凤了些,父君也处事不公,天庭的太子妃倒比不过个鸾凤了,早知今日何必当初,我早看不下去了。”   天帝不悦:“你倒教训起为父了,看不下去你待如何?”   石夷决然道:“鸾凤如果放任,总有你们后悔的一日,她是大哥的人我什么都不能做,但她如果伤害太子妃,我不会坐视。”   天帝变色:“你要做什么?”   石夷面沉似水:“什么都做的出。”   天家兄弟最是无情,得到与失去是天与地的悬殊。   石夷得天帝亲自教养,天帝曾对石夷道:“你们兄弟和睦,便是我最大的功绩,天家相争必生灵涂炭,祸害苍生,你们不争便是我为万民造的福。”   所幸石夷阔达,凡是与长琴有关的,他先自避让从不与争,只有一次他后悔至今。   白锦独自面见天帝,是从未有过的事,她见石夷也在,见过礼后开门见山道:“请父君赐我休书,我要离开太子离开天庭。”   天帝石夷同时一惊,天帝道:“是太子做了错事?”   白锦摇头:“没有,是我做了错事,没有更早看清自己。我嫁过来才知太子有鸾凤,我曾以为爱他就可以不在乎,我便一直忍。我虽隐忍三年,但与人共侍一夫依然无法做到,我的婚姻没有为我带来哪怕一丝快乐,请父君允许我离开天庭。”   天帝蹙眉:“太子休妻岂是儿戏,你是太子正妻,此事不要再提了。”   白锦决然道:“我们只有夫妻名份,我也只得了太子妃的名号。我将太子妃的名号还回天庭,天庭理当还给我自由之身。此话我也向太子表明了,我本想等太子亲自与父君讲,但我不愿等了。我不能任凭他人毁我名节,毁石夷君清誉。”   天帝诧异:“这究竟是怎么回事?你们竟……”未曾圆房,天帝没能说出口。   白锦低垂眼帘:“当太子新婚之夜为鸾凤要名分时,我就不该再留下的,是我错了。”   天帝依稀记起婚礼第二日,白锦红肿的眼睛,不由心生怜惜:“事关重大,本君见过太子后答复你,你先回去。”   白锦离开正天宫,石夷也起身离开,看着他俩的背影,天帝若有所思。   石夷白锦并肩而行。   石夷关切道:“想好了?”   白锦轻松道:“是,早想好了,只是决心下迟了。”   石夷停住脚步,凝视着白锦:“会不会后悔?”   白锦亦止步,迎着石夷的目光:“不后悔。”   石夷似释然:“我送你回去。”   白锦自嘲道:“石夷君,我们的名声可是不好,你还敢送我,这可是好事者最想看到的,你这是予人口实。”   石夷满不在乎:“我一向做事但求心安,全不在意他人感受。”   白锦沉思:“这话我好像在哪里听到过。”   石夷唇角上扬:“是吗?你还真是好记性,这不是你说过的话吗,不过你这话甚合我意。”   他们远远便看到琴瑟宫闹哄哄的,及至走近倒散了。   白锦询问希儿,希儿气呼呼道:“真是莫名其妙,香茵带了攸宁宫好几个侍女闯进寝殿,要找天孙。我便说太子妃的寝宫不能随便闯,要找也是我们的人来找。香茵倒不依了和我们闹起来,正闹得不可开交,突然说找到天孙了,又一哄散了,真是岂有此理。”   白锦不明白了,这又是闹的哪一出。   希儿又道:“太子妃,不能就这么算了,找天孙可以但也不能无理,闯我们这里,要完太子要天孙,就像我们是小她是大了。”   白锦虽不悦也没有表露,反倒劝希儿道:“算了,不要计较了,我们快回家了。”希儿不解白锦之意。   石夷不放心:“回去查一下有没有遗失,你要多防着攸宁宫那边。”   希儿仔细检查了珠宝首饰,无一遗失。   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,防人之心不可无,防不胜防也常有之。 ☆、为爱放手      石夷很少与长琴单独在一起,更别说长琴亲携酒水而来。他们兄弟一直客气疏离,从不曾走进对方的世界。   长琴长石夷一千岁,父君历劫归来抱回石夷。突然冒出个兄弟的长琴,本能的排斥,更何况石夷的出现深深伤害了母后,为了母后他也不能接纳石夷。   可这个有着一半凡人血统的兄弟,甚得父君疼爱。疼爱到父君竟然亲自驾临栖翔宫,如闲话家常般与他聊石夷的母亲,父君凡间的五年,以及石夷出生不久丧母,终其一生都不得母爱。却并未要求他什么。   石夷得父君亲自教养,从小聪明豁达不卑不亢。神仙们向来瞧不上有凡人血统的半人半神,但谁都不敢小瞧石夷,石夷一千岁修成天神,掌管太阳月亮。   最不可思议的是,石夷是天庭唯一不惧天帝的神。敢当面直言天帝对错,连母后都做不到,瑶玉都不敢。他就在天帝的羽翼下茁壮成长,所有神都忽略了他血统的不纯。直到瑶玉出生后,长琴才真正接纳了石夷。石夷很疼爱瑶玉,瑶玉和石夷的感情,远胜他这个一母同胞的亲哥哥。那时他才真正觉得,石夷是自己的兄弟了。   兄弟俩对面而坐,静默着,长琴先打破沉默:“酒还是二弟的桂花酿最好,可惜被……”长琴叹惜摇头,兄弟俩相视一笑。   长琴盯着手中玉盏:“凡间的生活很好吗?我虽到过凡间只是办差。”   石夷似乎陷入回忆:“有人气的地方很不一样,人的一生太过短暂,所想所求便更迫切些,有时终其一生也求不得,少有圆满。”   长琴抬头看眼石夷:“凡界的生活你喜欢?”   石夷点头:“喜欢。”   长琴微笑:“自然是喜欢了,不然不会冒那么大风险。二弟如果喜欢一个人,会怎么做。”   石夷神情自若:“陪着她,做她想做的事,哪怕是错的。她不喜欢的事不要做,她喜欢的事做千遍万遍。”   长琴幽深的黑眸看定石夷道:“白锦提出让我休妻,其实是她在休我。当年父君从凡间抱回你,我不能接纳,于是父君对我讲了你凡间的母亲,讲了不知爱为何物的父君,因你的母亲方知爱。”   石夷静静倾听。   长琴面色逐渐暗淡:“当年父君的话我是不以为然的。我为报恩违逆父君带回鸾凤,犯下了我今生最大的错。之前我一直不曾觉悟,今时方知报恩不是一定要以身相许的,我与无爱的人已蹉跎了太久。”   石夷见一向寡言的长琴向他敞开心扉,内心很不是滋味。   长琴饮尽盏中酒:“我真恨我自己,与不爱的人浑浑噩噩蹉跎了岁月,真爱出现时我却失了爱的资格,我爱的人我已高攀不起。我若不是自惭形秽,说什么我都不会放她的手。她要的纯粹的爱我拿不出了。”   长琴黯然神伤,石夷也很难过,兄长的情感世界第一次向他敞开。   长琴沉默许久后,忽道:“二弟,爱白锦?”   石夷深感意外,道:“大哥想要得到我怎样的回答。”   长琴对视石夷轻声道:“真话就好。”   石夷目光没有退缩:“是,我爱白锦。”   长琴垂下了眼帘声音喑哑道:“什么时候开始?”   石夷眸光深邃道:“六百年前。”   长琴吃了一惊:“六百年前,你们在哪里相识?”   石夷露出一抹浅笑道:“大泽长山,我和她曾是三年的师姐弟,她虽小先入师门,我却从未唤过她师姐。”就如他从未唤过白锦大嫂。   六百年前,天后侄女初静到天庭游玩,一见钟情了石夷,可石夷没钟情她。   初静弯眉新月眼,一笑颊边两个小梨涡,很可爱的小仙女,石夷却不喜欢。   石夷太优秀了,就连天后也想玉成初静。初静得了天后的支持,更是大胆追求日日紧逼。石夷今日拒绝了她哭着走了,明日若无其事的再来,周而复始,令石夷苦不堪言。   初静是石夷一生最难对付的一个追求者,无奈之下石夷落荒而逃。初静曾扬言他会跟定石夷,无论天上还是地下。石夷担心泄漏行藏,他甚至变换了样貌离了天庭,三年后才回到天庭。   长琴豁然开朗:“白锦曾向你表白过,你却拒绝了,为什么?”   石夷苦涩道:“我很小的时候父君便常常教我,兄弟不能相争。我想要的父君都会给我,但是给你的我不可以觊觎。我挣扎了很久,因为她是你的未婚妻,我只能选择拒绝远离。”   长琴默然不语,过了很久方道:“你为什么不求父君,父君那么宠你一定会答应你的。”   石夷淡然一笑:“我拒绝白锦回到天庭,毕竟心有不甘,我去求了父君的,父君不答应。当我再见白锦她已是太子妃,大哥婚后我待白锦如瑶玉,从不曾逾矩。”   长琴叹息:“你可以来找我的,我去求父君父君会答应的,当时的我娶谁都无所谓的,可你是真爱啊!真是造化弄人。”   长琴若有所悟:“你回来后拒绝了所有求婚者,又跟父君翻了脸,原来是因为你爱着白锦。”   石夷坦诚道:“是因为我再没有遇到能让我爱的人。”   长琴释然:“我会为了我爱的人放手,你为你爱的人千万不要放手,一时错过了,也可能终身错过了。”   是啊,石夷已错过了一次,他的退却不是为了自己,而是为了身边的家人。   长琴感叹:“我心里常怪父君把爱都给了你,留给我的只有太子位。原来父君曾把明珠放在我的手心里,我却不识她为何物,随意丢在尘埃里没有珍惜。当她闪着夺目的光照亮我时,再捡起放在我的手心,她反而如蒙了尘黯淡了。如果可以重来,我希望自己完壁待她长大,就算忘恩负义又如何。我已没有机会,二弟你千万莫要再失去了。白锦,依然是完壁,我把她交在你手里了,只有你才配得上她。”   石夷的心很痛,为长琴而痛,他也曾放手,为了兄长,为了全父君的兄弟不相争,他深知放手的痛。   放手需要极大的勇气,因为首先要战胜自己。只有爱到极致才能做到放手与成全。长琴的放手是他爱到极致的成全。   落寞的长琴令石夷有种冲动,想要给他一个拥抱,却始终没有勇气。   六百年前,石夷为躲避初静,漫无目的游到了西荒,在大泽长山的北峰,见一绿衣小姑娘在与高大的熊精搏杀。   小姑娘一把短剑刺在熊精身上如搔痒,她自己却浑身是血处在下风,渐渐不支却不退却,一副不死不休的气势。   石夷揣度定是小姑娘身负杀父之仇,才会以命相搏,于是决定出手相帮。   石夷祭出神弓一箭穿心,熊精轰然倒地毙命,小姑娘已气息奄奄。石夷给她输入些灵力,浑身血污的小姑娘睁开了一双水蒙蒙的含情目。   小姑娘道:“多谢恩人答救,我是白氏国白锦,来日必报答恩人。”   石夷和白锦初遇在大泽长山,长琴的未婚妻白锦,就这样浑身血污猝不及防撞进石夷心里。   石夷化名昊,他隐瞒了天帝次子的身份,他也不知道为什么。   昊背起白锦送她回家,白锦却不敢回,便来到竹源找师傅清梧仙君疗伤。   清梧仙君见到受伤的白锦,摇头叹息道:“你如能放下执念,会顺遂许多。”   白锦养了只锦雀,是师父送她的。送给她时刚刚孵化,一个绒绒的小毛团,白锦给她起名叫锦瑟,当她的妹妹精心养育。   锦瑟从小雏鸟长成了七色羽毛的大锦雀,白锦不知付出了多少心血。   白氏国国民都知道,帝姬白锦出门必带两只鸟,一只凤鸟一只锦雀。霄凤是她的弟弟,锦瑟是她的妹妹。   白锦骑着凤鸟,一只锦雀伴飞是白氏国的一道靓丽风景。   锦瑟已近百岁越来越有灵性,白锦私以为假以时日锦瑟修成人形,跟霄凤做一对也不错。   忽一日锦瑟丢失,白锦遍寻不得正伤心难过,却发现了锦瑟的羽毛,心里隐隐感到不祥。循着羽毛一路到了北峰,找到了锦瑟,一堆散落在地的乱蓬蓬羽毛。生命就是这样无常,只一转身间就直面了死亡。   白锦恸极,谁吃了她的锦瑟她要谁血债血偿,白锦现出原身嗅着血腥气,找到了熊精,她要为锦瑟报仇雪恨,结果就有了石夷相救的那一幕。   仇是报了却不是她报的。少年昊是以英雄的形象横空出世的,在白锦眼里的分量可想而知。   白锦把锦瑟的羽毛收集起来,立了个小小的冢,从此再不养灵宠。   白锦养伤期间昊拜了清梧仙君为师,清梧仙君只收了俩徒弟,白锦和昊,白锦先入门为长。昊成了白锦的师弟,但他从未唤过白锦师姐。   他们一起在大泽长山生活了三年,昊情根深种深埋在心底,陪伴着心爱的白锦。   白锦的告白令他激动又心碎,他知道必须离开了。   石夷有过两段最美的时光,大泽长山的三年,凡界的三年。   午后的阳光和煦洒落在天庭,花鸟草虫也惬意慵懒,享受着晚春的暖阳。   天庭突然鸣响了金钟,这是外敌入侵或重大变故才鸣的警钟。大小天神从四面八方快速奔向正天宫,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。   白锦午后小憩,钟声响起迷迷瞪瞪醒来,不知发生何事唤来希儿,希儿也不知为何。   白锦嫁到天庭三年,天庭从不曾鸣响金钟,她不懂天庭的规矩。   还是蓁蓁惶惶道:“这是天庭发生重大变故的警钟。”白锦便差蓁蓁打听发生了什么事。   不料蓁蓁还未回来,却有天神闯入,不由分说押起白锦去往正天宫,白锦不明就里都无法揣测,希儿哭着跟在后面。 ☆、惊天突变   白锦除了大婚当日,第一次见正天宫聚集了这么多神仙,分东西而列。   白锦一眼便见石夷被捆仙索捆了,又被施了定身法定在龙座阶下,他行动受制愤怒又焦急,瑶玉则在石夷身边抽泣不止。   天帝天后高居龙座悲痛不已,白锦仰视立在天帝身侧的太子长琴,见长琴一向澄清的双眸充了血,眼神极其复杂,投向她的目光像在看一个怪物。   一众神仙的眼里也皆是不屑与鄙夷。   白锦最后才看到鸾凤,她在天后座下怀抱着夭骄哭晕了过去,白锦则被扔在龙座阶下摁住跪下来,一脸茫然。   天后双眸如利刃般刺向白锦,切齿恨道:“你小小年纪,怎的如此狠毒,竟下此毒手。”   白锦迷茫,仰头向高座上的天后道:“不知母后所指何事。”   天后怒道:“你这毒妇不配做太子妃,再休唤我母后。”   白锦改口道:“天后娘娘,我不知犯了什么错。”   天后将韶华镜扔到白锦面前,白锦诧异,韶华镜什么时候到了天后手里,她不知事情的原委。   韶华镜里有一段可怕的记忆,是白锦径直奔攸宁宫进鸾凤寝殿,夭骄正在午睡,白锦在床榻前伫立片刻,竟突然取夭骄心脏吞入腹中,离去时袖中的韶华镜遗落。   韶华镜本是上古神鸟钦原死后所化,是有生命的灵物,牠只要食了血,便可以记忆周遭的事。世间只此一面,镜中的画面就是牠的记忆。   天帝厉声道:“你还有何话说。”   白锦惊慌失措:“这不是我,我为什么要这样做。”   鸾凤此时醒了过来哭诉道:“我不过比你先服侍太子,先生了元子就遭你如此嫉恨,你好狠毒啊!你还我儿子。”   白锦斥道:“岂有此理,我即使嫉恨你,跟你儿子有什么关系,我杀你不就行了。”   鸾凤笃定道:“你当然要杀我,只是当时你毒杀我们母子没有得手罢了。仍不甘心的你又见太子爱极夭骄,你自己无宠三年不生子,所以你才下此毒手。韶华镜是你的宝物,镜中人分明就是你,你休想再抵赖!”   白锦将求助的目光投向长琴:“太子也相信是我做的?”   长琴痛苦绝望声音颤抖着道:“骄儿不是扎在你心上的刺吗?我只相信我眼睛看到的。”   白锦凄然:“原来如此,我竟然忘记了。”   快要急疯的石夷,不断求着天帝放开他,白锦知道石夷为什么被绑了。她心里突然说不出的绝望,知道自己已百口莫辩,心却连痛都感觉不出了。   天帝目光扫向居正仙君,居正仙君道:“此罪无例可循,天庭历代无太子妃弑杀元子例。”   天帝黑沉着一张脸道:“既然无例可循,本君废除白锦太子妃位,削去仙籍,打入畜生道永堕轮回。”   石夷惊呼:“父君,不可啊!”   这时长琴跪在天帝面前道:“白帝助天族一战已殇二子,天庭不能再伤白锦,放她回白氏国罢。”   鸾凤号哭:“杀元子凶手怎可放过,绝不能啊!”   白锦知道,今日之祸必不能免了。   白锦扬起凄美的面容道:“我本无罪却背此罪名我心不甘,眼睛看到的也不一定全是事实。我惜命但也不惧死,我死不足惜,但我不能背负千古恶名,污我父兄一世清名。”   瑶玉跪求天帝:“大嫂绝不可能杀骄儿,求父君宽恕大嫂。”   希儿哭道:“我们帝姬连鸟儿都能善待,怎会做出杀害元子的事,冤枉帝姬了啊!”   白锦这时才禁不住落下泪来,哽咽对希儿道:“不带你来你不听,今日你看到我如此惨境,岂能好过。”希儿痛苦不止。   白锦用袖抹去眼泪,决绝道:“我倒也不是无法自证清白,我若吞了元子心脏,必定有迹可循。”说罢站起身斩魄已入手。   石夷惊觉大喊:“白锦,不要啊!”   话音未落斩魄已豁开白锦胸腹,她双手撑开原地转了一圈,颤抖着道:“你们看仔细了,可有元子心脏。”在一片惊呼声中白锦倒地。   她阻止急欲近前的长琴,幽怨道:“不要过来,你到底还是不懂我,我一颗心错付与你留它何用。”   白锦手持斩魄刺入了心脏,鲜血汩汩流出。   石夷目眦欲裂对天帝道:“放开我,她还是罪人吗?”   天帝放开了石夷,希儿抱着白锦嚎啕大哭,瑶玉掩面哭泣,不忍看血泊中的白锦。   天帝天后后悔莫及,长琴早已灵魂抽离。诸神也暗自悔愧,冤枉了太子妃。   石夷轻搂白锦入怀,白锦目光迷离声音低如耳语:“石夷君,好痛啊!”委屈地流下泪来。   石夷用衣袖轻轻为她擦拭眼泪,柔声道:“我知道,可我感觉不到,我来陪你。”   白锦:“活着,等我回来……”眼瞳已经涣散。   石夷泪盈于睫:“好,我等你。你还记得大泽长山的昊吗?他爱你。天庭的石夷,他也爱你,你是他们此生唯一的爱,你可知道?”   石夷低头轻吻白锦额迹,眼泪涌出眼眶。石夷两千年的生命,第一次落泪,白锦听着石夷迟来的告白,慢慢阖眼。   石夷怀里的白锦越来越轻,渐渐化成白烟消散了,只落下两样东西,石夷在凡间为白锦雕的玉簪和斩魄。   白锦是上古灵狐一族,死后无形无迹如烟消云散。   石夷跪坐着,捡起断为两截的发簪握在手里,白锦已无形无迹,就在他的眼前就在他的怀里消失,他自语:“我终是不忍你独自离去,我来陪你。”   他抓起斩魄插入心脏。天帝一声惊呼:“儿啊!”冲下龙坐抱起石夷眼泪纵横:“早知今日,当时成全了你啊!我可怜的儿。”   石夷低语:“父君,我好悔,不该放……”   石夷随白锦去了。   瞬间愁云惨雾笼罩天庭。变起仓促,一日陨三命,白锦既不是凶手,究竟谁是元凶。   长琴如失了魂魄,一日失了爱子,失了妻子,失了兄弟。白锦决绝诛心两颗,另一颗是他长琴的心。   他到底不如石夷他不配白锦,他如能信任白锦,或许他们还活着。他爱的人已和他彻底做了了断,他的兄弟则誓死相随了爱人。   他突然狂笑不止:“你就是不如石夷,从来都是。”笑声令在场的神仙毛骨悚然。   笑声惊醒了天帝,他忽然记起前日石夷的话,放任鸾凤会有你们后悔的一日。   天帝忍痛下旨,殓葬石夷夭骄,一大一小两副石棺备好,石夷入殓了,鸾凤抱着夭骄死活哭着不撒手,众神谁劝都无用,天帝起疑,又见香茵神色有异。   天帝指香茵道:“你是攸宁宫侍女?”   香茵惶恐:“是。”   天帝冷肃道:“你也看到了,太子妃并非杀元子真凶,其中必有蹊跷,你从实招来,或可从轻发落,你若有半点隐瞒经查实,定下你到拔舌地狱。”   香茵浑身发抖,她眼见太子妃二皇子相继离世,天帝岂能轻饶真凶,最终还是会真像大白。盛怒之下的天帝,到时绝对会严惩攸宁宫侍女,便和盘托出惊人的真相。   白锦嫁到天庭,太子便再不与鸾凤同房,她恼白锦令她失宠,便在册封当日假装中毒。其实她只是吃了绞肠草,草本无毒,只是食者能痛断肠,状似中毒。   攸宁宫一直在暗中监视琴瑟宫,鸾凤发现白锦已两日不在寝宫,石夷瑶玉也同时失踪,便料定他们私自下凡,于是设了计使他们败露。   后鸾凤又在太子茶中加入□□太子发现,誓言永不踏进攸宁宫,鸾凤更迁怒白锦,一切皆因她而起,所以又放出石夷与白锦不伦的谣言。   这些虽不至要白锦的命,却可以坏她名声,在天帝天后和太子跟前失宠,失去信任,再最后一击。   那日琴瑟宫假借寻元子,故意闹腾其实是乘乱偷取韶华镜,竟出乎意料的顺利。最后一击定要白锦之命,必使狠招才行。   鸾凤拿到韶华镜,变化成白锦模样,取了夭骄心脏吞入腹中后,遗了韶华镜出寝殿,又马上变回鸾凤,抱元子到偏殿吐出元子心脏,放回腹中,鸾凤见元子无碍后,用仙法护体暂封元子气息,等收拾了白锦再借机复活元子。没有预料到的是白锦切腹自证清白,虽已死却也洗脱罪名。   听完香茵陈述,大殿上鸦雀无声,鸾凤倒也坦然,既无愧色亦无惧色,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。   长琴劈手夺过夭骄,元子果然活着。   天帝万分自责,自己已如此昏聩不辨是非,石夷已提醒过了仍不警醒。可怜白锦及笄之年嫁过来,婚姻虚无又遭诬陷殒命,还搭上爱子石夷一命。天帝愧悔难当瞬间苍老,他们死的太冤了。   天帝恨道:“你不惜残害亲子来陷害太子妃,天理难容,打入拔舌地狱,永世不得超生。”   鸾凤盈盈笑道:“我死不足惜,只可惜了我腹中的孩儿。”   长琴震惊,天帝即命季格把脉确实有孕,天帝顿时陷入两难境地。   长琴很想像石夷一样,随白锦去了一了百了。但他必须活着,他得每日活在痛苦里,提醒自己年少时执意要报的恩,害死白锦石夷,他有眼无珠活该活着受罪。   长琴面如寒冰:“上天入地今生来世,我再不见这个女人。”说罢拂袖而去离去。   居正仙君道:“此罪倒是有例可循,曾有怀前代天君骨血罪女,囚禁碧落夹壁山,生子取回,留罪女直至陨灭。”   天帝厌弃道:“好,便按此律惩处。”   鸾凤大呼:“我救过太子命,我生了元子,你们不能恩负义。”   天帝冷漠道:“即刻昭告天下,太子侧妃薨。白锦心地纯良,你本可安身度日,可你害人害己,累及元子无母,把她拖下去。”   多情自古空余恨,好梦由来最易醒。白锦盛世美貌,凋零于及笄之年。 ☆、重生之重      清梧仙君卜得一卦,不日故人上门,本欲云游的清梧仙君,又留下坐等故人,这个故人是他等了很久的人。   次日正午时分,见一黄衫少女姗姗而来,雪为肤花为衣,雁眉下,一双秋水情目见之忘情,看形容尚未及笄。未曾开口先自落泪,唤一声:“师傅。”便拜伏在地。   清梧仙君纳罕,此女素不相识,想我一生俩徒儿俱已殒命,哪里来的徒弟。   少女泣道:“师父,我是锦儿,我回来了。”   清梧仙君脚下一趔趄:“你是何人?”   “师父,我是锦儿,白锦,白氏国帝姬白锦。”少女又道   清梧仙君这才回过神过来,略盘问几句果然是白锦没错。   清梧仙君这才扶起少女拥入怀中:“回来就好,回来就好,师傅总算没有白疼你,没有白教你,你还能自己回来。”师徒唏嘘不已。   清梧仙君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神仙,是不老不死不灭的仙身,他大约也忘了自己多少岁,却有着永远年轻的容颜,而且是美颜。   清梧仙君从不收徒,当年一句戏言便收了白锦为徒。   清梧仙君欲认白锦为义女,白锦还小又淘气,竟嫌弃仙君做义父太过年轻,做师傅还勉强可以接受。   清梧仙君便爽快的收了白锦为徒。   虽说白锦拜了师,清梧仙君收了徒,但他这个师父教的随意,白锦这个徒弟也学的散漫。这学点那学点,也没见学下多少本事。但有一术师父用心教了,徒弟也认真学了,就是追魂收魄术。   当年昊送白锦回来,清梧仙君识得他是天族子弟,待问起,昊也实情相告,没有隐瞒天庭二皇子的身份。至于白锦那里,昊不说清梧仙君也不点破。   昊恋慕白锦,为能与白锦终日厮守,便要拜清梧仙君为师,清梧仙君也二话没说收了徒。清梧早前便说他命里有二徒,果然应验。   清梧仙君收了昊为徒,他却三年只授一术,追魂收魄术。清梧的占卜很高明,卜得了上千年下千年而且奇准,清梧堪破他二人日后劫数,故倾力相授。   清梧仙君问起白锦这些年是在哪里,白锦便娓娓道来。   白锦当日身形俱灭,只留得三魂,七魄已被斩魄神刃斩为碎片。   白锦神识觅得三魂,便开始收魄,历时百年才收齐七魄。三魂七魄须寻找身体寄托,身体必是白锦同种还要相契合,才可以合二为一,寻找到上古灵狐的身体非常不易。   就这样白锦魂魄又飘飘荡荡游了百年。一日飘到大荒桂山,见一小灵狐刚离魂魄,便把三魂七魄寄在了小狐体内。   白锦魂魄在小狐体内苏醒仿若初生,只知生来就在此,并不知前尘往事。小狐还未成人形,是个跛足,白锦就成了桂山的跛足小狐。   又过去了数百年,桂山小狐孤苦绝望之际,石夷适时出现陪伴了小狐百年。   然石夷不辞而别令小狐痛不欲生,绝望的小狐被花雨埋葬,其实并未死去而是长眠。   白锦神识渐渐在小狐体内苏醒,最终修成了人形破冢而出,便知师弟昊原是石夷。   清梧仙君道:“石夷躺在石棺里已七百年,怎会和你在一起,三年前我曾见过医神季格,石夷还尚未醒来。”   白锦震惊:“石夷君死了?”   清梧仙君感叹道:“当日你走后,石夷也随了你去了。”   白锦顿时泪流满面,死亡来临,听觉是最后消失的感觉,她在离魂之际,听到了石夷的告白。   原来那个青衣少年一直不曾远离,无论是生还是死。   白锦疑道:“石夷在桂山伴我百年,如果没有石夷我已葬身桂山,他既躺在石棺,桂山的石夷又是谁?”   清梧仙君思忖道:“你与石夷同习追魂收魄术,你因找寻契合的身体须多费些年月,可石夷仙体尚存,应该是他先醒。难不成石夷找到了你后,凝聚成了魅在陪你?”   白锦更不解道:“那为什么又突然离去?”   清梧仙君道:“我竟也不知魅的生命能存活多久,也许是到了生命尽头了,如果是那样,魅消散了,石夷便该醒了。”   白锦不安道:“石夷君一定会醒罢,醒后他还记得桂山的事吗?”   清梧仙君摇头:“不记得,神仙凝聚成魅都是因为强烈的执念,一旦醒来便忘记,只在记忆深处会留下似梦的记忆片段。”   清梧仙君慈爱地拍拍白锦的头:“你既先来师父这里,定是不打算回家,你不回去见你爹娘?”   白锦幽幽道:“会回去的,但我暂时还不能和爹娘相认,我要去找石夷君,我怕爹娘会担心。”   清梧仙君叹道:“你爹娘听到你的噩耗,差点没挺过来,我与你爹上天庭找陵远理论,陵远甚是羞惭,你爹当场断刀绝义。也多亏了白稷夫妇,生了一窝小狐狸崽子,你爹娘才缓过来。”   白锦惭愧:“是我对不起爹娘,身体发肤受之父母,爹娘生我养我,我竟把身体都弄没了。爹娘要怎么接受完全陌生的我是他们女儿的事实。还是三哥最孝顺,一直陪伴着爹娘,还能给爹娘生下孙儿。   白锦晶亮的双眸征询地看向清梧仙君:“师父,我样貌全变没有合适的身份,今后我想以师父徒弟小狐的身份行走。”   清梧仙君也觉面对这张脸,唤声锦儿甚觉难为,便改唤小狐。清梧仙君见小狐并不问起长琴,也自不提起。   大约七百年前,太子长琴的侧妃与太子妃相继薨逝,至今太子后宫空置无主,只有一双儿女陪伴左右。   仙界盛传太子妃无宠,因何而终却是天庭秘辛。传说太子笃爱侧妃,一双儿女皆侧妃所出。侧妃生女难产而逝,太子伤情郁郁寡欢,遂再未立后宫。太子拒绝了无数恋慕太子,以及觊觎太子妃位的女神仙,皆因无法忘怀昔日侧妃。   近日太子嫡妹帝姬瑶玉大婚,传闻太子亲自送嫁。未婚女神们蠢蠢欲动,想方设法参加婚礼,即便没有收到喜帖的竟然临时攀亲,收到喜帖的神仙,到场时往往领着几个或十几个女神仙,场面甚是壮观。   丹穴山少主苏桐大婚的喜帖送到了竹源时,清梧仙君本欲不去,然经不住徒儿小狐缠磨,不得已只得走这一遭。   大婚当日清梧仙君御风而行,小狐却一定要骑着霄凤。当师徒俩飞临丹穴山,便见乌央央全是神仙,而且大多是女神仙。   清梧仙君与小狐的到来,引起一阵不小的骚动,久不出世的清梧仙君身着蓝衣,携一骑五色彩凤的黄衫少女飘然而至,瞬间惊艳全场。   众神纷纷把目光投向清梧仙君师徒,仰慕的、艳羡的、嫉妒的纷纷杂杂。小狐全然不理会这些,她来此只是为见石夷,石夷一向最疼瑶玉,他若已醒一定会来。   清梧仙君辈分最高坐了上席,小狐与一些小辈们坐在最末的位置,她的目光一直扫来扫去,始终没有看到要找的石夷。   小狐不善饮比不得白锦,略饮几盏已不胜酒力,便退了席欲寻个清净处醒醒酒。她头晕脚下虚浮,见一亭子便进去在条石凳上侧身枕臂而卧,竟自睡熟。   熟睡的小狐忽被惊醒浑身水湿,却见一男一女俩半大孩子,用仙法汲取湖中水浇她个透湿,嬉笑取乐,见她醒来乐得更欢。   小狐起身斥道:“有人养无人教的混账。”   小狐依法炮制,也把他们浇了个透心凉:“怎样,还觉得好玩吗?”这时身后传来熟悉的凉凉的声音。   “他们还都是孩子,仙子大人有大量,我的孩子并不是有人养无人教。”小狐回过身来,那张即便是梦里也不愿见到的脸,近在咫尺。   两个孩子与小狐一样湿哒哒的,立在原地唤了声父君。   小狐冷哼一声:“养不教父之过,见到了太子更可以确定,果然是有人养无人教,有其父必有其子。”   小狐再不看他转身便走。与长琴擦肩时突然被拉住手臂,小狐回头:“怎么,太子是要抓我治罪?你怕是不能,太子岂不知男女大防?”小狐声音寒凉,甩开长琴扬长而去。   长琴愣在原地,黄衣少女经过时,熟悉的淡淡桂花香飘过,他瞬间错觉是白锦,下意识抓住了少女手臂,不想少女的言辞更使他错觉,世间敢这样疾言厉色对他的,只有白锦。   这黄衫少女分明是陌生人,但又有着某种熟悉的凌厉盛气,像极了那个即使在梦中相见,也令他愧悔难当的太子妃白锦。   缘分真是个奇妙的东西,若说他们无缘绝对说不过去,他们缔结了长达一千五百年的姻缘,却在短短三年终结。   他们都爱过对方,却从未交集,白锦痴爱的长琴是少女编织的美好幻象,不是现实中真实的长琴,有着她无法接纳包容的过往。   长琴爱的白锦,是纯洁无瑕又不能亲近的白锦,令他自卑又不自信。   白锦在错的时间爱上错的人,伤情又透着血腥。   长琴在错的时间爱上对的人,他的爱带着利刃。 ☆、云飞雨散      小狐快步离开长琴父子,不做片刻停留,直到离亭子很远了才停下来,酒倒也醒了。   她整理着湿透的衣衫,心一阵阵刺痛。原来受过伤的心并不会因为时间久了,痛感便会消失。一见长琴,她亲手剖腹剜心之痛又向她袭来,她不由得颤栗,冷汗淋漓。   正在她心痛失神之际,只见她心中那个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,神如朗月行如风的白衣天神迎面走来,小狐瞬间模糊了视线,他却擦肩而过不曾停步。   小狐回身轻唤:“石夷君。”眼泪已滑落。   但见石夷身形滞住,回头见是小狐在唤他,竟面含愠怒。   小狐并不知道,石夷君这个称呼,世间唯白锦呼之。   “昊儿。”清梧仙君来到近前。   石夷忽见师父忙俯身下拜,清梧仙君扶起石夷,眼眶竟有些润湿。   “回来就好,师父来此也是想着或许能见上你一面。”清梧仙君感伤道。   石夷恭敬道:“师父一向可好?可有白锦消息?”   清梧仙君意味深长地看一眼小狐:“两个徒儿前后殒命,为师的岂能安好,锦儿的消息没有,倒是师父不久前收了关门弟子。”   清梧仙君唤小狐:“小狐,过来拜见师兄,这便是师父常提起的师兄昊,天庭二皇子石夷。”   小狐只得向石夷行了礼,含糊不清道:“他明明是师弟”然后站过师父身边。   清梧仙君见小狐如落汤鸡,蹙眉:“又淘气了不是,怎么湿哒哒的。”说着用仙法吹干小狐。   小狐此时顿悟,在石夷眼里小狐只是陌生人,根本不是石夷爱着的白锦,自己只是占了小狐身体的魂灵,再也不可能是白锦。   石夷变了,变得寡言又落寞,小狐不禁又落下泪来。   清梧仙君关切地问石夷:“婚礼后昊儿是要回天庭?”   石夷低缓道:“暂不回去,想到处走走。”小狐赶忙偷偷扯清梧仙君的衣袖。   清梧仙君颔首:“不日师父要在下界历劫,留下小狐师父不放心。小狐在遇到师傅前很受过些磨难,甚是可怜,昊儿能在师父历劫之时照顾师妹吗?”   石夷瞥一眼小狐面现难色,迟疑片刻方道:“师父吩咐敢不从命。”   小狐心下暗喜,清梧仙君如释重负道:“有劳昊儿,师父就此别过,待师父历劫归来,我们师徒再会。”言罢清梧仙君御风飘然而去。   石夷此时才仔细打量突然冒出的师妹,尚未及笄的样子,已如画中人物,见她已两次莫名落泪且言语唐突。石夷犯难,要拿她怎么办,总不能带在身边罢。   石夷淡淡道:“此处是我小妹夫家,她刚嫁过来没有亲人陪伴,不如你留下与小妹作伴,待师父归来我送你回竹源。”   小狐沉下脸不满道:“师兄刚答应过师父,便要将我当包袱扔掉。我不愿留在此处,我与师兄小妹素不相识,何况又是新妇夫家。若师兄嫌我累赘自去便是,不用理会我。”说罢又委屈得快要落下泪来。   石夷无奈道:“我离了丹穴山便四海为家居无定所,你一小姑娘跟着我多有不便,要不我送你回天庭,由母后照顾你,小妹刚出嫁母后寂寞,你去了母后定会喜欢。”   小狐斜睨石夷冷哼一声:“不劳费心,我自去了。”小狐吹响玉哨,天上飞来了坐骑霄凤,小狐头也不回跨凤飞去。   石夷惊觉小狐竟能控驭霄凤,可见师父爱惜小狐,要知灵兽一生只认一主。石夷既已答应师父照顾小狐,只能腾云去追赶小狐。   小狐故意放慢速度,等着石夷追来,她知道石夷不可能有负师父所托。在她觉出石夷已赶上时,便向着桂山飞去。   长琴回到天庭立足未稳天帝便急招之,他急忙赶到正天宫,见一班天神俱已到齐。   原来是寒荒国被寿麻国围困,向天庭告急求援。   寒荒国国君无子只有二女,女祭女薎。   国君年老昏聩,在立嗣的问题上迟疑不决。祭为长然国君爱次女薎,直到元神寂灭都没能确立后嗣,留下了隐患。   祭居长在国民拥戴下承袭了国君位,薎不服便出逃寿麻国,薎许以寿麻国国君好处,若助薎推翻祭割城池二座以为谢。   寿麻国国君贪贿允之,遂点兵三万出其不意,杀寒荒国个措手不及,一举推翻祭扶薎登国君位,祭不知所终。   然薎既已登国君宝座,再履约割让城池便颇为不舍。新君根基未稳若失二城,唯恐失了民心。便一再推迟割让城池,而是暗中加固城池,调兵遣将修筑工事,以防寿麻国来袭。   寿麻国国君多次索要不得,甚怒,便再次举兵攻打寒荒国。这一次寒荒国做了充分的准备,寿麻国久攻不下,便把寒荒国都城围了个水泄不通,寒荒国国君薎成了瓮中之鳖。   这就苦了城中居民,稍会些个仙法的,还可混个自保,没有修习仙法的已濒临灭亡。国君薎不得已放出信使,上天庭求助。   寒荒国为古老的神之国度,隶属天庭辖制,天庭议定由太子领兵,助寒荒国平定战祸。   太子点了两万天兵天将,奔赴战场。本以为寿麻国国君会惧天威,解寒荒国之围。不曾想寿麻国国君也有外援,竟是天庭的死对头,灵山巫族。   太子一到便陷入巫神设下的黑巫术障阵,陷入阵中天兵天将竟不识己身,三魂抽离身体游离于阵中,被任意击杀,顷刻之间天兵天将损伤过半。   太子与修为灵力高的天将,也只能暂时自保,既不能形成攻击力,也不能脱困,情势万分危机。   太子被围困天帝震惊,急调陆吾再点天兵天将,解太子之围。   天帝开启天眼寻找石夷,欲派石夷协助陆吾,却见石夷在桂山与一女子在一起,天帝恻然,怜惜爱子不忍唤之。   小狐重回桂山,也引来了石夷心中狂喜。   桂山还是万年不变的金黄,小狐象回家一样悠然。石夷却仿佛置身梦中,桂山令他有着熟悉的陌生之感。   他们信步走在土地松软的桂花林里,石夷竟觉说不出的惬意。   小狐忆起百年前他们在一起的情形,她快走几步挡在石夷面前含笑道:“师兄可曾到过桂山?”   石夷面无表情:“不曾。”   小狐面向石夷后退着:“桂山是我的家,我独自在此生活了数百年,那时我还是只跛足的丑狐狸。后来,桂山来了位仙人,我与仙人一起度过百年,那是我一生最美的时光。”   小狐回忆着过去的点滴,神态娇憨,石夷竟觉小狐神似大泽长山时的白锦。   石夷眸中泛起柔光:“师妹为何独自在此,可有家人?”   小狐笑道:“师兄唤我小狐罢。我生来便在此并无家人,我视仙人为家人。我平生最怕不辞而别,如师兄要离开千万要与我告别。”   石夷也不知为什么,他竟留在了桂山,且并不急于离开。   木屋虽旧却依然能遮风挡雨,小狐石夷便住了下来。   他们一如初见,相携无稷峰看日出,赤水西岸观潮起潮落,他们同吃同住同行同止,也一起酿酒。   不知不觉中石夷明快了许多。   一日石夷酿酒,小狐守在旁边巧笑嫣然,石夷惊觉,无数次出现在他梦境里的,就是眼前的景象,只是梦境里的是一白色九尾狐狸。   石夷神思恍惚道:“师妹真身可是九尾白狐?”   小狐一愣,旋即笑道:“正是,师兄看出来了?”   石夷疑惑,又道:“师妹言曾有仙人陪伴百年,是哪位仙人?”   小狐狡黠一笑:“仙人神似师兄。”   石夷奇道:“师妹为何初次见我便知我为石夷?”   小狐娇笑:“不是初面了,我早已识得师兄。”   石夷诧异:“在哪里识得?”   小狐神秘道:“很久以前,大概在师兄梦里。”   小狐走过去卷起石夷衣袖,实现了小狐百年前的小小愿望。小狐仰头望着石夷,浅笑:“梦里我与师兄已同床共枕百年。”   石夷一震,正色道:“师妹再不可开此玩笑,我早有心上人,我在等着她归来。”   小狐定定地看着石夷道:“若她回不来呢?”   石夷思绪飘向远方:“会回来的,她说过要我等。”   小狐低喃:“你已等到了,只是面目全非而已。”   石夷没有听清问:“什么?”   小狐笑:“没什么。”   小狐忽然得意道:“师兄,仙人也曾教我酿酒,桂山的桂花取之不尽用之不竭,我们酿的花酿也是饮之不竭的,我去挖两坛师兄品尝。”   小狐在木屋窗下取了把锄,随便找颗桂树便挖出两坛酒,又填埋了。盘膝席地而坐向石夷招手:“师兄,拿酒盏过来。”   石夷取了酒盏也像小狐一样席地坐了,小狐拍开泥封,顿时酒香四溢。小狐盛一盏放到石夷手上,石夷端起酒盏深吸一口气,面色已变,待饮尽一盏已了然,   这酒分明是自己酿的锦七醉,他明白了小狐因何初面两度落泪。   原来陪伴小狐的仙人就是自己,这又是一段美妙的奇缘。 ☆、薄命红颜      石夷已知梦里的白狐是小狐真身,却不知自己为何能fen身于桂山又不自知。   小狐娓娓道:“师父曾言,在桂山的其实是师兄凝聚之魅,并不是师兄真身。师兄一旦苏醒,便已忘记了魅所经历的一切。” 石夷竟不知他与小狐有如此深的渊源。   小狐每日都会对他讲当日的生活琐碎,百年的时光小狐足足讲了百日。石夷随着小狐的讲述,再连接起梦境的片断,竟然记起了遗忘的那百年。   原来石夷魂魄收齐,神识却未醒四处游荡,在桂山见到了跛足小狐。也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数,石夷魂魄竟停留在了桂山数年不去。   小狐跛而孤苦,他见小狐放弃生命时,情急之下魂魄竟凝聚成魅,救了小狐。   成了魅的石夷神识渐醒,他不忍丢弃小狐,便留下来陪着小狐,将小狐当白锦养。   早在竹源石夷便见过白锦真身,所以石夷送白锦的簪子才能雕得活灵活现。他知道小狐不是白锦,可他并不知道,小狐白锦已合二为一。   魅活过百年一夕消散,石夷在石棺苏醒后,已忘记了桂山,忘记了小狐。   石夷忆起了过往,对小狐渐渐生情,不似对白锦铭心刻骨的爱情,而是深深的怜惜之情,怜她平生孤苦,怜她无依无靠。   小狐见石夷始终在等着白锦,对她不曾有一点男女之情。逼不得已使出狐魅之术魅惑石夷。   小狐狐媚道:“师兄,你我相遇乃是上天注定,为赴前世约定你我今生相见。你看这桂山便是你我的见证。我对师兄已情根深种,我们莫要辜负了这良辰美景,虚掷了这大好年华。”   石夷却无动于衷:“你不合适,你太小又不够美。”   小狐不服道:“我哪里不美,我黄衫小狐在丹穴山曾惊艳全场,师兄真是不识珠玉。”   石夷失笑:“是你惊艳的?我以为是天下第二美的师父,或是灵兽界第一美的霄凤惊艳全场。”   小狐哼道:“师兄眼里的第一美是谁?”   石夷眸光闪亮:“自然是白锦。”   小狐连连叹气,石夷的忠贞不渝是白锦之幸,却是小狐之大不幸。小狐也不气馁,美人计石夷嫌她不美行不通,她再使出苦肉计。   之后小狐时不时会受伤,不外是树上摔下来,山上滚下来,走路会绊倒,最严重的一次连霄凤也吓到了,居然在天上从霄凤背上坠落。   石夷时常要救治小狐内伤外伤。   小狐深知石夷乃谦谦君子,疗伤时不免要多一些身体接触,男女肌肤相接,或许走个捷径也是可能的,小狐是想下点猛药。   每见她莫名受伤,石夷眉心越蹙越紧,面色越来越凝重,甚至处理伤口时手都开始抖了。石夷心痛了,而且很痛,仅此而已没有捷径可走。   小狐彻底泄了气,不忍再折磨石夷。   小狐安慰自己,就像现在,能相伴一生,也是好的。   石夷小狐如至亲,终日形影相随,并约定一起回大泽长山,还未动身天庭使者到了。   连日来,天神陆吾清俊的面容愁云笼罩,陆吾是掌管着天帝下界都邑,与天庭九部的天神,也是天帝最倚重的天神。   天帝委以重任,他领两万天兵天将上阵以来未立寸功,虽有过几次交锋皆落在下风,只要妄想破障营救太子,必被吞噬若干。   眼见着太子被困多日,他腹背受敌既要抵御寿麻国的攻击,还要阻挡障阵的吞噬,顾此失彼心急如焚。   陆吾正自愁眉不展,帐下家臣信菱道:“臣闻得当年天庭与巫族之战,胜在白帝相助。白帝次子白皎神射,开得射日神弓,连着射杀巫咸巫真巫谢,动摇巫族才扭转战局。只可叹白皎虽为当世神射竟也死在箭下。主公今何不效仿当日之战。”   信菱所言陆吾深以为然,他当即遣使上报天帝,请二皇子石夷前来助阵。   石夷是白皎之后天下第一神射,并且是射日神弓的主人。战事紧迫天帝只得急召石夷,赴寒荒国以助陆吾。   天庭使者到时,小狐正熟睡。石夷本想与小狐告别,犹豫再三轻轻扣门而出。   没走几步小狐后面赶上来,身后抱住石夷,脸贴在石夷后背不肯松手。   石夷没有动也没有回头,柔声道:“见你熟睡,不忍叫醒你。”   小狐抱怨:“我说过离开时要与我告别的,师兄到哪我也到哪,我要跟随师兄。”   石夷转身小狐仍不松手,石夷这一转小狐投进了石夷怀中。石夷小狐同时心跳加速,石夷历经两世,还从未与女子如此亲近。   石夷轻拍怀中小狐:“我是要去战场,你在这里等我回来,我们一起回竹源。”   小狐不放手,石夷分开小狐双手:“听话,等我回来。”急忙随使者离去。   石夷赶到寒荒国,陆吾如获救星。他们来到阵前,见困住太子的障阵黑烟缭绕,阴风阵阵,不断传出凄厉的哀嚎声。   陆吾与石夷研究了战术,石夷负责射杀控制障阵的四位巫神,陆吾兵分两路,一路迎战寿麻国兵将,另一路陆吾亲率,破障营救太子。   石夷银盔银甲立在云端,找寻巫神所在位置。石夷目力极好,他见巫即巫盼巫彭巫罗分列四方,手握黑鸦令旗施黑巫术控制障阵。   石夷瞅准目标便祭出射日神弓,忽见小狐骑着霄凤急急赶来,石夷大吃一惊。小狐匆匆对石夷道:“师兄,灵山巫神命门俱在左胁,师兄射他左胁必死。”   石夷急怒:“小狐,赶快退下。”小狐佯装退下,又悄悄返回立在石夷上方,手握短剑为他掠阵。   白帝曾讲过白皎神勇箭无虚发,箭箭射穿巫神左胁命门。可怜爱子遭冷箭射杀,竟不知仇人为谁。白锦便记下了巫神左胁为命门。   石夷弯弓搭箭,一箭洞穿巫即左胁,巫即应声倒毙,障阵便开了个缺口。   石夷快速射出第二箭,巫彭当即毙命,施法者死障阵顷刻间塌陷半边,陆吾率天将乘势攻破障阵,杀入阵中直杀得鬼哭神嚎,陆吾大捷,最后与太子兵合一处。   石夷专注瞄准下一目标,欲尽杀之以绝后患。小狐忽见一支冷箭,挟破风之势射向石夷后心。小狐情急大喊:“师兄,防冷箭。”   小狐身随声动,弃霄凤飞扑向石夷挡住了冷箭,小狐被一箭贯穿心脏。   中箭的小狐像一片树叶轻轻落下云端。   石夷双眸通红,大喊:“小狐,小狐不要走……”飞身试图抓住下坠的小狐。   小狐竟不能语,睁着迷蒙的双眼,望着俯冲的石夷,石夷眼见小狐化为清烟,烟消云散。   石夷恸觉剜心,吐血跌落,幸得脱困的长琴接住。   霄凤盘旋哀鸣,后冲天而去。   寒荒国之战历经一年终于结束。   天帝申饬寒荒国国君女薎,盖因一己之私引发战事,导致生灵涂炭祸及苍生,打入下界轮回七世永不入仙班。   又寻回废君女祭,重新拥立为寒荒国国君,民心渐安。   天帝废寿麻国国君,打入畜生道永世轮回。立废君长子为新任国君,新任国君自愿为天庭臣属国。   寒荒国与寿麻国修订盟约,世世互为唇齿永不为敌,两国开始战后重建。   天帝却终日愁眉不展,石夷一直沉睡着。医神季格道,是石夷自愿休眠,醒着有他不能接受的现实。季格无能为力,却道石夷师父清梧仙君或可医之。   天帝深知清梧仙君与白帝交好,白锦又是清梧仙君徒弟。虽是为难爱子情切的天帝,竟也亲赴大泽长山,请清梧仙君上天庭诊视石夷。   清梧仙君见陵远亲自前来,倒也没为难他,陵远为晚辈,石夷又是自己的徒弟。   清梧仙君随天帝上了天庭,屏退左右,之身陪伴石夷两个时辰不出房门,出来时已是清梧仙君与石夷。   石夷已沉睡两年,清梧仙君只用两个时辰唤醒沉睡两年的石夷,众神皆称奇。石夷醒后却不在天庭停留,随着师父回了大泽长山。   三年后,白氏国帝君夫人与儿媳同日诞下女婴,双喜临门。   百日宴命名,白帝女名白锦,孙女名白素影。   同年,天帝陵远逊位,逊位后常居于下界都邑昆仑山。   太子长琴登基,继天帝位。封夭骄为太子,黛浓为帝姬,天后位空缺。   登基大典所有在册神仙均前来道贺,唯缺白帝与清梧仙君。   石夷与瑶玉也来道贺,兄妹俩自从丹穴山一别还是初次相见。石夷邀瑶玉翰飞宫小酌。   瑶玉感叹:“父君逊位天下易主,再见时同胞已为君臣,天庭只是大哥的家了,已不再是我们的家。”兄妹俩嗟叹不已。   瑶玉嫁到丹穴山后,深得夫君宠爱,夫妻相爱甚笃。然美中不足是婚后几年无出。   苏桐乃丹穴山少主,无子嗣意味着他不称少主之位,纳妾之声已甚嚣尘上。   世人皆知,苏桐凭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,俘获帝姬瑶玉芳心。今逼苏桐纳妾,便是逼帝姬或屈服于残酷的现实,或坚持自己的信念高傲的离开。   石夷竟不知瑶玉面临如此困境,甚是心痛却又爱莫能助。   世间情,往往要屈服于势,情虽美,然一旦势所不容,极易凋零。   安慰的话大都空洞。石夷见瑶玉眉梢眼角尽现惆怅。瑶玉是在等待苏桐的抉择,苏桐一旦决定纳妾,他们的爱情便会是落地的冰晶,再也拾不起。   石夷怜惜道:“二哥要回竹源,玉儿也一起去罢,让师父给你诊治,世间事师父没有做不到的。”   瑶玉苦笑:“多谢二哥,我要等一个结果,才可以做决定。” 石夷也不勉强。   瑶玉关切道:“二哥今后是要在大泽长山长住!”   石夷给瑶玉添了酒:“是,我与师父一起甚好。”   瑶玉浅酌:“也好,二哥有七百年空白,有些事二哥不知。大哥极其溺子,夭骄黛浓均不似大哥,极其骄横。平日只在父君面前还略有些顾忌,父君去了下界都邑,他们今后怕是无法无天了。”   石夷惊异:“我却不知,大哥定是怜惜他们年幼无母,更宠溺了些。”   瑶玉不以为然:“我倒觉得有其母必有其子女,想起对大嫂做的事,时至今日都会脊背发凉。”   石夷蹙紧了眉头:“我明日辞了母后,便回竹源了,玉儿多陪母后几日,有什么需要二哥做的,二哥定当尽力。”   又要与二哥分别,瑶玉含泪点头。 ☆、白璧无暇   白氏国国君白贤重次女白锦孙女白素影,已到了及笄之年。白锦白素影从未出过白氏国,姑侄美貌却早已闻名于世。近来求婚的神仙络绎不绝,迎来送往不断,愁坏了白帝夫妇。   天下皆知白帝已殇一女名白锦,原是天帝为太子时的太子妃。及笄之年出嫁却在三年后无疾而薨,死因成为天庭秘辛。   白帝次女又名白锦,白帝此举颇令人费解。   近年来白帝将国事多委于三子白稷,平日里只与夫人教养女儿孙女。白帝三子二女现今只存一子一女,白稷多子多福已育五子一女。白氏国两代只存二女,这俩女儿自然无比尊贵。相比之下,白稷的五个儿子倒像是捡来的。   好在那五子倒也一个个心大不以为意,反倒说女儿终究是要出嫁的,在家时多得些宠爱也是应该的。   白锦从出生至今,出了白氏国最远就是到大泽长山师傅的竹源。竹源只有师父师兄,他们也无异于白锦的亲人。白锦是在不接触外界的,密不透风的保护关爱中长大的。她有着无忧的童年,快乐的少年,却总觉得缺少些什么。   白锦只有一位师兄,师兄年长她二千二百多岁,却从不让白锦唤他师兄,而是在她牙牙学语之时,已一遍遍教她唤石夷君。   师父见了,瞅着石夷啧啧啧道:“锦儿才刚学说话,就教石夷君。”   石夷却不理会师父,抱起学说石夷君的白锦,满脸宠溺:“走喽,我们去看花,去看锦儿凤鸟喽。”   身后的师父还是啧啧:“你再这样下去都养成女儿了,你这样是不对的。”石夷却充耳不闻。   所有亲人都宠着白锦,要她健康,要她顺遂,要她一生无忧,要她摆脱宿命。   有道是月盈则亏水满则溢,无尽的宠爱也是无边的束缚。白锦更想的是能走出白氏国,看到外面的世界,尤其向往天庭。   在白氏国,谈论天庭是禁忌。白氏国与天庭是仇家,可天庭的二皇子却是个例外,不仅不是仇家,还是白氏国的座上宾,随便出入。   白锦出生前大哥二哥姐姐都已仙逝,她曾听出嫁前的希儿讲过一次,姐姐是天帝做太子时的太子妃,姐姐被逼而死,希儿亲眼目睹。却不告诉她姐姐是怎么死的,不管她怎么逼问希儿都不肯讲。   就连石夷也是,但凡白锦想要的想做的,石夷必亲力亲为。可白锦想要他偷偷带她上一回天庭,他却一口回绝,即便她为此生气不理他了都不管用,平日里石夷是见不得她有一丝不快的。她不知为什么就是想亲眼见一见,那个逼死姐姐的天帝长琴,是个怎样的恶魔。   近日白锦更是烦透了,每日都有求婚者到来,她只要出门都要被热辣辣的目光包围,这些眼睛的主人大都不知,他们看到的是白锦还是白素影,为躲避这些目光白锦已多日没出门了。   白锦百无聊赖推开窗,扑面而来的冷风夹着片片雪花吹在脸上。白锦伸手接着雪花看着它在手中融化,凉凉的。夜里悄无声息落下一场大雪,梅林的梅花应该开了。   白锦忽觉心情大好正要起身去往梅林,却见素影像一道银红色闪电劈进门来,喘息未定急道:“姑姑师父向姑姑求亲来了,正在大殿。”   白锦大吃一惊,眸子瞪得溜圆:“师父向我求亲?”   素影脸红气喘道:“是啊,为徒弟二皇子来求亲。”   白锦更吃惊:“石夷君?”她不可置信地跌坐榻上。   素影习惯性地食指绕着发梢,大大的幽黑眼眸,疑惑地一眨一眨道:“我带来的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,姑姑这是什么反应,难不成是姑姑不喜欢二皇子?我倒觉得所有求亲者加起来,都比不得二皇子。再说了,二皇子对姑姑多好啊,白氏国凡长眼睛的看着都眼馋。我娘都说了二皇子不回天庭,就是为守着姑姑,等姑姑长大了做姑姑的夫君。”   白锦心绪烦乱:“可我还从未想过,我与石夷君,这是……从何说起。”   素影眨眼道:“姑姑从小和二皇子在一起,竟不是喜欢?这下麻烦可大了,阿爷已经答应了。”   白锦惊呆:“什么?这不该先问下我的意见吗?”白锦有些恼怒,恼爹也恼石夷,她的婚事怎么可以把她排除在外直接就做了决定。   素影又近前一步神秘道:“我来时二皇子让我捎话给姑姑,他在梅林等着姑姑。”   白锦虽气恼,但也应约踏雪而来。步入梅林,幽幽的梅香忽浓忽淡沁人心脾,一扫心中烦闷。   远远望见,凌霜傲雪的梅花枝头盛放,红色花海中,墨发白裘的石夷绝世独立。眼前的景象竟有些熟悉,她仿佛是二次赴约,脑海中一闪而过白雪、红梅、青衣少年。   白锦放慢了脚步,第一次以女子的眼光来品鉴他。石夷应是天下所有女子心仪的男神,不光因为他的外貌,还因他高洁的品行。   石夷是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存在,有如天地万物存在的必然性,白锦自然要有父母兄长石夷。但她未将石夷当成生命中的另一半来看待过。   先前素影问了白锦一句话:“如果二皇子娶了其她女子,姑姑会不会愿意。”她当然不愿意,那好比她的至宝被掠夺,她怎么可能愿意。   石夷,她出生至今一直陪伴左右的师兄,会是她命定的夫君?这个转变太突然了些,她没有丝毫准备。   石夷望见远处的绿衣仙子驻足不前,便快步迎了上来,怜惜道:“穿这么少出来,生气了?”石夷解下狐裘披在白锦身上,将她纤柔玉洁的双手覆入掌中。   白锦嘟着嘴低头不语,脚尖踢踏着积雪委委屈屈屈的。   石夷柔声道:“锦儿,我本想等到你再大一些提亲,可如今我已不能再等了,我怕再等下去你爹娘会把你许给他人。”   石夷忽单膝跪地凝视着白锦,清澈的眼眸蕴满化不开的浓情:“锦儿,你也许并不知道,世有白锦才会有我石夷,石夷就是为白锦而生的。我曾盟誓,不得挚爱终生不娶,锦儿便是我前世今生乃至来世唯一挚爱。我生生世世唯爱白锦一人,我愿用生命印证我对你的爱,锦儿,请你嫁给我。”   石夷的告白,白锦听之三分羞涩七分慌乱,温润如玉的石夷一番表白,重重敲击着她少女的心,她不知爱为何物,但这些话她听来还是有些动心。   白锦面若桃花,拉石夷起来却不言语。石夷灿笑着:“不说话,便是同意了?”   他自袖中取出一支莹润洁白的玉簪,雕着一只生动的小狐狸,他把玉簪插入白锦发髻道:“锦儿,我知道你会觉得突然,你还没有想好,三日后我再来,你若愿意就戴着玉簪,若不愿意便拿下玉簪,我便知你心意。”   白锦抬手抚在簪上:“我若取下玉簪,石夷君待怎样?”   石夷微怔:“我等,等到锦儿愿意。”   白锦放下手来又道:“我若钟情于他人呢?”   石夷颜色微变轻缓道:“那便是你我无缘了,我一生所求唯你而已,求之不得我便离开竹源,终生再不踏入白氏国,终生再不见你。”   白锦顿感悲凉,如果生命中没有了石夷,有如身体缺失部分,她突然打个寒噤不敢再往下想。   白锦沉默片刻抬眸看向石夷道:“不必等三日后,我即刻答复石夷君,我愿意。”   石夷欣喜若狂,抱起白锦纵情旋转着,扬起了地上的雪白锦的裙,震落了枝头的雪和一树花,白锦咯咯笑:“快放我下来,放我下来。”   石夷轻轻放下白锦拥在怀中,抚摸着她的秀发深情道:“锦儿,我等这一日,等了……多少年。”   石夷情不自禁俯身吻在白锦唇间,白锦晶亮的黑眸不停闪动着,受了惊般慌乱。石夷温柔的吻轻覆上她的长睫,白锦闭起了眼。石夷紧紧搂着怀中的白锦,生怕一松手她便消失不见。他的吻渐渐变得炽烈,白锦微闭双眼,身体也微微颤抖着。   石夷等这一日,等了二千八百年,这百里梅林见证着他不变的爱恋。 ☆、冤家聚首      石夷白锦定下白首之约,来年秋天于白氏国大婚。白帝只有一个要求,婚后石夷白锦白氏国居住,石夷欣然接受。   清梧仙君为爱徒准备了丰厚的了聘礼,逊帝陵远不便贸然前来,遣天神陆吾也奉上了最高规格的聘礼。   陆吾捎来逊帝陵远一封手书:“贤重帝君:昔日君为陵远倾国以助,陵远不知感恩反信奸佞,以致殇君爱女。陵远自知罪孽深重,每日愧悔自醒。然爱子石夷却不类我,世间至宝不及此子万一,今奉于君前唯愿君善待之。”   白帝阅毕自语:“我若不识石夷,怎能舍得爱女。”   订婚宴瑶玉相携夫君苏桐前来道贺,他们的爱情经受住了考验。当年整个家族逼苏桐纳妾,苏桐答:“我可以放弃继承,但不会玷污我们的爱情,违背我的誓言。”   苏桐的初衷不改,最终扞卫了他们的爱情,守护了爱着的妻子。瑶玉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,她的夫君没有令他失望。瑶玉接受石夷的建议,在经过清梧仙君医治后,即将迎来第三个孩子。苏桐的放弃与坚守,使他获得了更多。   石夷牵着白锦的手迎面走来,瑶玉竟误以为时光逆转,昔日白锦跨越岁月长河,再一次降生世间。一样的及笄之年,一般无二的样貌。不一样的是白锦的夫君,由大哥变为二哥。瑶玉回想起他们在凡界朝夕相处的三年,不禁泪眼迷蒙。   石夷执着的等待最终等到了挚爱,瑶玉见二哥毫不掩饰,恣意的爱着白锦,瑶玉由衷为二哥高兴。他们相约,瑶玉若生下女儿,二哥二嫂同去丹穴山道贺。   不久后瑶玉诞下第三个孩子,瑶玉盼望已久的女儿。   石夷相携白锦白夜辰白素影前去道贺。原本白帝不许素影去,未择偶的孙女,白帝不想她抛头露面。素影见阿爷准了姑姑,哪里肯依哭闹了多日,白帝最终心软,又遣白稷五子夜辰一起前往,照顾素影。   瑶玉女儿的百日宴,正值桃花盛开的时节,苏桐便将宴席摆在了桃林。   是日,桃花灼灼烂漫妖娆。   白锦白素影合骑了霄凤,石夷白夜辰腾云,翩翩然从天而降。石夷白衣丝绦手牵出水青莲般白锦,青衣夜辰携银红锦衣素影,他们的到来夭夭桃花都失了颜色。   白锦素影第一次见世面,不免有一点兴奋,东瞅西望一眨眼便不见了踪影。   姑侄俩被一对翩飞的彩蝶吸引,一路追扑着到了桃林深处,素影追着彩蝶,白锦却被一只鹿蜀吸引停下脚步。   鹿蜀是极机敏的灵兽,见了白锦却不躲不避。白锦慢慢近前,牠反而主动靠近。白锦心喜,伸手轻轻抚摸鹿蜀,鹿蜀竟摇头摆尾甚是喜欢,仿若旧识一般,白锦越发喜爱。   “大胆,哪里来的贱婢,竟敢动我父君坐骑。”   背后突如其来的一声断喝,白锦吃了一惊。回头见是位华服女子,柳眉倒竖,一双极美的丹凤三角眼怒视着白锦,挺直的鼻丰润的唇,美得极其浓烈。   白锦见她随时要扑上来的样子,也有些着恼:“我不知神兽是姑娘的,但我并未做什么不利之举,姑娘剑拔弩张的,真真太可笑了。”   “贱婢,居然敢强嘴,本帝姬若不教训你,料你不知什么是尊卑。”女子突然扬手,一道火焰喷向白锦,白锦慌忙躲避仍被燎着了发梢,白锦赶紧扑灭。   女子犹自不满仍不断喷火,逼白锦左躲右避扑入赶来的石夷怀里。   石夷竖眉怒道:“放肆。”挥手涌出无根之水,浇了喷火女子个透湿,接着浇灭着了火的桃花树。   石夷一眼都不看那女子,检视白锦除烧焦的发尾,并无外伤方拥白锦入怀,不断亲吻着她的额头疼惜道:“吓着了罢,怪我来晚了。”   白锦手环在石夷腰迹,仰头娇笑:“还好,有惊无险倒也好玩。”   石夷也笑:“难不成只是吓着了我。”   石夷松开白锦对女子道:“多年未见,黛浓不仅脾气大长,手段也更见狠辣,你父君是如此教导你的?”   黛浓面露不忿只唤了声:“皇叔。”   石夷面色不悦道:“今日初面,不知者不怪,今后如果你再敢伤我未婚妻子,我定不饶你。”   石夷手牵着白锦正要离开,身后站了多时的天帝长琴道:“二弟。”   石夷白锦同时回头,石夷行了礼不卑不亢道:“不知天帝驾临,失礼了。”   天帝把目光投向白锦,四目相对,白锦突觉心仿佛被扯了般痛,无数次想象过逼死姐姐的恶魔是何等模样,却原来生着一张绝世容颜,白锦居然被他强烈吸引着,定定的移不开视线。   天帝长琴一向波澜不惊的黑眸闪烁着,眼前的白锦,亦如当年初嫁的白锦,一样的年纪一样的容颜,一样的烂漫无邪。他甚至不敢多看这张脸,他一生唯欠了这张脸的主人。   天帝沉下脸对黛浓:“黛浓过来,向皇叔皇婶赔罪。”   黛浓嘴一撇极不情愿道:“是她先动了父君鹿蜀,我哪里有错。”   白锦忍无可忍怒道:“我只是轻轻摸了摸鹿蜀,你却两番骂我贱婢不断向我喷火,你还没有错?真是有人养无人教,果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。”   天帝长琴心中一叹,因为一双儿女,已两次被小女子教训,可见他在教育子女上真的很失败。   他曾记得也是在丹穴山,那个黄衫少女,充满对他的怨愤,说着与白锦几乎一样的话。等他处置了夭骄黛浓,遍寻不着黄衫少女,后来才知少女是清梧仙君弟子小狐,神情像极昔日的白锦。   如今能近鹿蜀身的只有他和黛浓,白锦当年曾很喜欢他的坐骑鹿蜀,难道是因为长相一样,今日的白锦居然能抚摸鹿蜀。   白锦有气故意撒在天帝身上:“你的女儿能做出这样的事,怎会觉悟到错,逼死姐姐的你自然教不好子女。”长琴居然也受着,并未发怒。   白锦牵起石夷的手:“石夷君,我们走,不想再看见他们。”石夷随白锦离去,留下天帝父女。   天帝蹙眉:“你如今越发不像话了,怎能在这样的日子,在姑母家纵火伤皇叔未婚妻,你真是让我丢尽颜面,你真当我不会罚你!”   黛浓倔强道:“罚我好了,最好把我丢到碧落夹壁山,称了父君的意。”   长琴面色渐变:“我自己作的孽活该自己受着,今日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,我并不是治不了你。一味的姑息你,怕终有一日害了你。”天帝招了鹿蜀独自离去。   石夷白锦走到静处,石夷化剪,剪去了白锦被火燎过的焦发,头发短了一大截。石夷心疼:“好好的带出门,回去时头发短了这么多,这可怎么过关。”   白锦无所谓:“没关系,换一种发式会看不出。”   石夷笑道:“女孩子哪个不爱惜头发,锦儿你这是心大还是无心?”   白锦轻拍一下石夷娇嗔:“说我无心,我不是怕你担心……”   石夷以吻封住白锦樱唇,天地万物犹如静止般,不忍惊动这对璧人。   石夷求婚成功后,变得极其大胆,任何时候都毫不掩饰他的爱。甚至在白帝夫妇面前也不大避嫌,白帝夫妇也都装聋作哑。私下却格外宽心,女儿总算得遇真爱。   白锦一行回到白氏国仅七日,天庭太子夭骄亲临白氏国求婚,求娶的是白素影。适逢白帝夫妇赴清梧仙君之约不在国中,白稷也未知会白帝,一口拒绝不留余地。   白帝夫妇回来后,白稷回禀父母,父母也称处置得当。   素影自打丹穴山回来,如失了魂似的,终日魂不守舍。白稷断然拒绝了太子夭骄的求婚后,素影更变得无精打彩。   白锦觉出素影异样,再三追问之下素影道出,在丹穴山素影邂逅了太子夭骄。   素影追扑彩蝶不着,回头却不见了姑姑,正循着原路返回。忽自桃花树上翩然而落一男子,男子着孔雀蓝锦衣,高挑修长墨发及腰,白皙的面庞一双寒潭深眸,一抹邪魅的笑。   男子立在离素影几步远的地方,他的衣袖忽然无风鼓起,接着袖中不断飞出美丽的彩蝶,围着素影翩翩起舞,素影伸出双手,竟有二三落于掌间,素影仿佛身临奇幻世界。   男子玉树临风,始终微笑着静静地看着戏蝶的素影,直至彩蝶渐飞渐远方道:“我乃天庭太子夭骄,敢问姑娘芳名?”   素影食指缠绕着秀发,大大的黑亮眸子一眨:“不告诉你。”   素影的回答令夭骄颇感意外,他笑得更加绚烂:“既然姑娘不肯讲,那么我猜猜,姑娘定是来自白氏国的帝姬白素影。”   素影惊异:“啊!”了一声张着嘴瞪大眼睛。   素影天真烂漫,她哪里会知道,天下美女最负盛名的,便是白氏国的双壁白锦白素影,也唯有白锦白素影没有画像流出。   夭骄乍见素影,胜过所有流传于世的画中美女,联想到皇叔与白锦定了婚,便已猜了个大概。   夭骄能确定面前的是白素影,是因父君寝殿有一副父君亲绘的白锦画像,如是白锦一母同胞妹妹总会有些相似,眼前的少女完全不同于画像,定是白素影。   夭骄得意地笑:“看来我是猜对了,素影姑娘可曾婚配?”   素影怔住,天庭太子初面便问姑娘婚配否,太过唐突便慌乱快速逃开,身后传来夭骄的笑声,素影回眸,见夭骄面上仍是那抹邪魅的笑,悠闲地看定她。 ☆、福祸相依   白锦自前次丹穴山见着长琴,竟然梦中多次相见,梦中的情境并不虚幻,倒像是日常。她不知梦里的亭台宫阙是在哪里,很熟悉却未曾见过,梦醒后总有淡淡的挥之不去的愁绪。   素影则整日魂不守舍,睡着醒着眼中尽是夭骄,都有些魔怔了。她私下也探了娘的口风,娘告诉她爹和阿爷绝不会应允,要她趁早死了心。   白锦虽是素影姑姑,她们同日出生又一起长大,姑侄之间无话不谈,倒像一对小姐妹。   白锦见素影懒吃懒动,便劝她:“仅见一面你知他品行如何,后宫可有妾侍,夭骄是太子,虽未娶正妻,万一后宫已有一群姬妾,你跟她们争宠去?愿意嫁他?”   白锦也是劝她的话,不想素影认了真:“我去天庭找他去,看他是否如姑姑所说,要没有我便嫁他。”   白锦耐心劝道:“你想嫁便嫁?爹和三哥能答应?我们与天庭是世仇,还是不要嫁给仇家的好。”   素影不满反驳:“姑姑不也是嫁天庭二皇子?还说我。”素影嘟着嘴不高兴。   白锦一时语塞,反问:“喜欢他是什么感觉?有多喜欢?”   素影眸中流露出淡淡的哀愁:“清晨一睁眼想的是他,夜里入睡前想的是他,时时刻刻都在想他。”   白锦若有所悟:“原来是这样,我竟不知喜欢一个人是这么煎熬的事。”   素影不信撇嘴:“姑姑对姑父不是这样的吗?我见你们时不时亲在一起,甜蜜的不得了,还假装不懂。”   白锦羞红了脸,上前摁住素影挠痒痒:“看你再敢不敢胡说。”   素影素来最怕痒,不停地笑着求饶:“姑姑饶了我,再不敢说了……”   白锦放开素影,素影整理了乱发歪着头笑着道:“不光我看见了,我们白家人全都看见过。”   白锦恼羞成怒:“你还敢说。”上去又抓素影,素影害怕夺门而逃,白锦后面紧追,正巧石夷迎面过来,素影边跑边喊:“快拦住姑姑。”呼喊着从石夷身边冲过去。   石夷张开双臂,环住白锦,白锦喘着气跺脚:“快放开我。”   石夷紧搂住白锦宠溺道:“不放。”   白锦正气恼,挣不脱便张口咬住石夷手臂,石夷只是微笑着看着她等她松了口,才道:“看来锦儿是真恼了,解气了?”   白锦伏在石夷怀里轻捶着石夷胸膛撒娇:“都怪你,惹素影取笑我。”   石夷笑着道:“是这样啊,走我们去找素影算账。”   白锦娇嗔道:“你都放跑她了还算什么帐。”   石夷哄着白锦:“那就跟我讲,为什么取笑你?”   白锦扭捏着不肯讲,石夷故意逗她道:“那我只能去问素影了。”作势要走。   白锦着急道:“不许去。”双手拽着石夷手臂不放。   石夷停下道:“不许我去就告诉我。”   白锦一咬牙,踮起脚尖在石夷耳边悄声说着,石夷边听边笑。   石夷理顺白锦秀发:“我当是什么惹你急,可是怎么办呢?我就是爱不够你。”   白锦终于也笑:“你真是傻了。”她撸起石夷衣袖,见石夷手臂被她咬下深深的齿痕。   白锦后悔用嘴吹着心疼道:“一定很痛,会不会留下疤痕,我们找师父去上点药。”牵起石夷手就要走。   石夷不动,微笑道:“留疤才好,锦儿刻下的印记,我喜欢。”   印记真的刻下了,刻在了石夷左臂。   夭骄二次上门求亲,白帝白稷接待了他,白锦素影躲在帘后偷看。   白锦见夭骄得了七分长琴的美貌,添了三分难以言喻的魅惑之态。对于涉世未深的少女,极具诱惑力。   夭骄始终面带微笑,从容优雅,单论相貌举止倒是难得的好。   白帝冷淡道:“前番已拒绝了太子,今为何又来。白氏国与天庭早已断交,绝不会联姻。太子不必再浪费时间。”   夭骄难得正经道:“我很仰慕素影姑娘,天庭与白氏国可以通过联姻,消除以往的芥蒂。”   白帝沉下脸道:“我的女儿因你母之过,破腹剜心而亡,你们能轻松揭过,我做为父亲却办不到。今你又来求娶我的孙女,我不能让我孙女重蹈女儿覆辙。我且问你,家中可有妾侍,可有子女,太子如实回答。”   夭骄爽快道:“有侍妾,无子女。”   白帝不屑道:“白氏国女儿自长女白锦之后,不论贫富地位,得遇身家清白,情愿一夫一妻到白首的高洁之士方嫁。你虽贵为太子,但你失了资格,这一次我们把话讲明了,白氏国国门再不会为你敞开。”   白稷沉声接着道:“当年太子亲母为得独宠,亲取你心嫁祸我妹。可怜我妹为证清白亲手破腹为证,剜心而亡,太子岂能不知。我的女儿绝不会嫁你。”白稷立即吩咐送客。   白锦素影面面相觑,捂嘴不敢发出声音,太震撼了。   白帝早知帘后有谁,道:“别躲着了,快过来。”   白锦素影从帘后出来,白帝一手一个拉在膝边:“影儿,阿爷已打听过了,太子明的暗的现已有七位侍妾,夭骄虽容颜姣好处事却极其狠辣,颇有其母之风。他不是你的良人。前日丹穴山族长苏桐三弟求亲,丹穴山子弟素来品性高洁,阿爷与你爹很看好。你也收收心,过些日子你们见一面。”   素影低头不语,但并不是认可。素影一直养在深闺不谙世事,阿爷讲的她一句都听不进去。   素影的初恋如烈火般炽烈,她觉得她是夭骄袖中飞出的彩蝶,拼了命她也要飞回他的袖中,她已管不住自己的心。   白锦终于知道了姐姐的死因,被逼到什么地步才会那样决绝,姐姐的遭际委实堪怜。   此后白锦更频繁地进入梦里的那个场景,里面的人物渐渐多了起来,有长琴石夷瑶玉,还有从未见过的一些神仙。在梦里她能叫出一些陌生的名子,醒来又大都忘记。   这几日素影很让她担心,虽说表面看起来似乎正常,但总感觉哪里不对。   一日午后,白锦本想带着素影去竹源散散心,却见素影鬼鬼祟祟戴着帷帽出门。白锦便悄悄尾随素影一路出了国都。原来素影是与夭骄私会,白锦正自思忖要不要过去,却见夭骄携了素影腾云而去。   白锦情知不妙来不及多想,召唤霄凤后面紧追,径直追到了天庭,素影夭骄已不见了踪影。   白锦落下,看守南天门的神兽竟然也不拦阻她,她像回家似的熟门熟路,溜溜达达信步走到了琴瑟宫。宫门已上了锁,白锦想也没想翻墙进入,她也不知为什么要这么做。   殿内一尘土不染,床榻上铺陈一应俱全,妆奁打开首饰整齐摆放,仿佛主人还在,可宫门上锁殿内空无一人,又像是无主的寝宫。   白锦出了琴瑟宫遇到一个梦里见过的宫娥,脱口唤出:“蓁蓁?”   蓁蓁瞪着一双水杏眼:“太子妃?”然后像见着鬼一样撒腿就跑,白锦恍然大悟,她梦中的场景就是这里,原来是天庭。   白锦越发诧异,难道是梦里曾被姐姐附体?为什么?是有什么未了心愿?   白锦恍恍惚惚,凭着感觉来到一座巍峨的宫殿前,上书正天宫。   正天宫的守卫对她行着注目礼,竟也无一上前拦阻。   白锦步入宫殿行至高高的王座阶下,恍惚间见高阶上站着俯视着她的长琴,大殿济济一堂全都是鄙视她的眼睛,忽觉气血翻涌心如刀割失去了知觉。   白锦躺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沉沉入梦。梦里回到大泽长山,天帝长琴三哥与凤凰共舞,美如画卷。   梦醒时,看到一双忧伤的黑眸,一瞬不瞬的盯着她,她是在天帝长琴的怀抱,她双手环着长琴的腰身。   白锦并没有惊慌,而是心跳渐快,似乎还有某种危险的企盼。白锦面对这张脸这双眼,竟然生出些许爱怜之情,   天帝长琴见她醒来,情难自禁道:“锦儿回来了?”   白锦松开天帝:“我不是太子妃白锦,我是石夷君的未婚妻白锦。”白锦起身见天帝难掩失望之情,心内竟也觉失望。   白锦环视一周,一副画像吸引了她,她回头疑惑的问天帝:“这里怎会有我的画像?”   天帝雍容斜倚在帛枕上,垂眸道:“她是我的太子妃。”   白锦吃了一惊,她曾问起过爹娘姐姐样貌可有画像,爹娘摇头不予回答。她以为勾起爹娘的伤痛,便再不问起。她幼时见娘的卧房就有一副画像,她一直以为是自己的画像,原来是姐姐,她们原来一模一样。难怪爹娘一直不肯让她出白氏国,是怕世人误以为太子妃还活着。   白锦打量着天帝道:“你恨姐姐?”长琴摇头。   白锦眸光一闪:“你爱姐姐?”长琴点点头。   白锦坐在天帝身侧道:“你能给我讲讲你和姐姐的故事吗?我若觉得你值得原谅,我便代替姐姐原谅你。”   天帝长琴瞧着眼前的白锦,良久爱怜道:“好。”   一段尘封往事,一世爱恨情仇,他很幸运,得遇真爱,他又很不幸,一世唯负真爱。 ☆、前缘再续   白锦泣不成声,天帝潸然泪下,斯人已去爱与恨皆成过往。两千多年了天帝一直活在愧悔之中,白锦是唯一愿意听他倾诉的人,他心中的积郁得以抒发。   天帝自丹穴山初见白锦,死水般的心又泛起微澜。近在咫尺的白锦梨花带雨容颜娇俏,天帝不禁动情。他揽白锦入怀,用锦帕为白锦拭泪柔声道:“锦儿,不要再恨我,给我机会赎罪。”   白锦抬眸:“你错了,姐姐到死都没有恨过你,她是在怨你,时至今日你依旧不懂她,可见你是多么愚钝。今日我便代姐姐原谅你,不要再自责了。”白锦脱出天帝怀抱,转身欲走。   天帝神情哀婉:“锦儿,不能留下来吗?”   白锦心中刺痛,回眸道:“我以什么身份留下来?我是石夷君的未婚妻。你没问我为什么来,我是来寻白素影的。你可知太子求娶素影不得今日拐了素影?”   天帝神色微变:“太子求娶素影两次遭拒我是知道的,但不知拐了素影。”   白锦定定地看着天帝:“你可知太子有几位侍妾?”   天帝淡然道:“是,我知道。”   白锦嘲讽:“看来你对太子所为还是认可的了,你同意太子求娶素影?”   长琴点头:“骄儿喜欢素影,之前没有喜欢过谁。”   白锦讥笑:“你们天庭先纳妾后娶妻的惯例,真是可惜了风光大嫁的正妻。”   白锦忽心念一动:“石夷君可曾有过侍妾?”   天帝自嘲道:“从来没有,二弟的完美令我羡慕甚至嫉妒,这一点我永远都比不上他。”   白锦却莫名的心绪更加烦乱:“我是太子妃的妹妹白锦,你莫要也将我当成姐姐的替身。”   天帝凝眉:“我并未当你是替身,你就是白锦。”   白锦深感不安,天帝的神情竟含有几分魅惑,她急欲离开天帝寝宫:“太子的寝宫是哪里?”   天帝走上前:“栖翔宫,我陪你去。”   白锦退后:“我想自己去。”   白锦急匆匆出正天宫,平缓一下慌乱的心,无人指引直达栖翔宫。原该陌生却异常熟悉的天庭,令白锦骇然。   白锦寻到素影,素影则躲在夭骄身后,生怕被白锦抓住的样子。   夭骄还是那么悠然从容,淡淡浅笑:“姑姑手下留情,莫要棒打鸳鸯。”   白锦还是个小姑娘,遇到言语轻狂的夭骄,不知如何是好。   白锦不悦:“素影偷跑出来,家中长辈并不知晓。素影如果不明不白留在这里,势必会毁了她清誉。太子若真喜欢素影,必不会做出诱拐素影的行为。”   素影插嘴:“是我自己要来的。太子说已遣散所有侍妾,我想要亲自来证实,事实的确如太子所言,姑姑莫要错怪太子。”   原来夭骄与素影暗中一直有联系,素影一直瞒了白锦,白锦也不知晓。   白锦呵斥道:“你闭嘴,爹说的话你都忘记了?你若实在是喜欢他,可以天天求着爹和三哥,求到答应为止。私奔只会令你名誉扫地,这便是你要的结果?”   素影不服:“姑姑别劝我,我死也不回去,回去了爹再不会放我出来了。”   夭骄抄着手注视着白锦,竟感觉说不出的好,白锦素影之间,有着至亲骨肉才会有的关切。   白锦伸手要抓素影,夭骄觉得这对小姑侄甚是可爱,含笑故意张开双臂拦挡,竟把白锦拦在了怀中。   白锦大怒:“放肆。”一把推开夭骄。   夭骄笑得更加邪魅:“姑姑,抱歉!抱歉!”   白锦气急指着夭骄对素影道:“你就喜欢这么个登徒子?一定要嫁他?”   素影食指缠绕着发梢低头道:“是。”白锦叹气。   夭骄斜睨着白锦笑:“求姑姑成全。”   白锦白他一眼道:“我又不是素影的娘,我无权成全你。”   白锦又对素影道:“素影跟姑姑回去,就这一次你听姑姑,下次姑姑看见你逃也不追你,好不好,听话。”   素影始终低头不语不为所动,白锦生气道:“你嫁他也不是今日就嫁罢?你现在算他的什么,竟然留在他的寝宫,你到底走不走?好,我回去请三哥来。”   白锦不理素影扭头便走,素影最后还是追了出来,赶上了白锦。   白锦唤来霄凤带着素影飞离天庭时,她望向正天宫,见天帝立在正天宫的飞檐上,玄色衣袂随风飘起,竟感到莫名的悲凉。   白锦拽着素影回自己房间,对素影道:“姑姑今日硬拖你回来,是怕你做错事,女孩子名节最重要。他若真心要娶你,自然会等着你。你若真心想嫁他,你便天天求爹娘三哥三嫂,不要私自离家。你若还没嫁他先失了清白,他未必会娶你了。姑姑言尽于此,以后不会再干涉你了。”   素影似有所觉悟:“姑姑,我知道了。”   素影走后,白锦便去竹源找师父,有些事她想要师父帮她解惑,不巧师父闭了关。石夷在为师父守关,倚在竹榻上看着书睡着了。   白锦轻轻坐在石夷身边,眼前这个眉目如画的男子,可以为了姐姐从容赴死,这个痴情的男子完美到令人心痛。   白锦心疼石夷更心疼自己,石夷所爱的白锦早已烟消云散,自己只是他爱人的替身,她感到极度悲哀。   她联想到父母都没给她取名,让她直接承袭了姐姐白锦的全部,包括爱着姐姐的石夷做夫婿。两个女儿用一个名,多么令人动容又窒息的爱。失爱的父母石夷,从未让她做过哪怕一天自己。   那么多的求婚者,父母唯看好石夷,那是父母太知道石夷的好。   白锦黯然离去时惊醒石夷,他赶上白锦身后环住柔声道:“来了多时了?锦儿真是我的救星,霄凤不在我不能离开,正愁见不着你,是想我了来看我?”   白锦没有回头:“我来看师父,师父几时出关?”   石夷下颌揉蹭着白锦脸颊叹道:“好失望,原来不是看我。师父这次闭关两个月,出了关我们婚期就快到了。”   白锦若有所思:“石夷君,你为什么爱我,爱我什么?”   石夷满脸宠溺:“因为你是白锦,爱你是我唯一能做的。”   白锦想起石夷求婚时说过的话,锦儿是我前世今生来世唯一挚爱,前世明明白白就是姐姐白锦,白锦觉得自己的生命,彻底沦为无意义的替代。   白锦湿了眼眶,心中很愤怒也很悲凉,身边的人自以为爱她,其实或多或少都在伤害她,怎么可以让她完全活成另一个人。   素影则听从了白锦的劝告,哭着闹着求着定要嫁夭骄,逼得白帝父子无奈之下关了素影禁闭。   白锦去看望她,隔着窗素影声声求着白锦:“姑姑,好歹帮我给太子带句话,告诉他我被关,让他一定要等我,不要另娶他人。”   白锦又好气又好笑,转念一想又觉羡慕,毕竟素影肆意活着她自己,又有什么不好。   白锦答应了素影再上天庭,她传话夭骄后没有直接离开,而是再入琴瑟宫,不想天帝正在宫中。   天帝见白锦忽然出现,甚感意外,清冷的面上绽开一抹孤凄的笑容:“锦儿回来了,是不走了吗?”   白锦哀叹道:“既有今日何必当初,你亲手葬送了到手的真爱,现在追悔莫及了。”   天帝不语牵起白锦的手出琴瑟宫,飞到云海里天帝打个呼哨,远处飞来一只五彩斑斓的凰鸟。   天帝摸摸牠的头道:“霓凰,这是你的主人锦儿,今后要听从主人召唤。”他当初在大泽长山说要给白锦抓只凰鸟,他抓到驯服了还没有送出去,白锦便提出让他休妻,今日霓凰才有了主人。   霓凰温顺地蹭着白锦身子转圈,白锦轻抚霓凰,然后唤来霄凤,霄凤霓凰竟一见如故,交颈缠绵。   白锦脑海中出现了一只锦雀与霄凤嬉戏的画面。她近来频繁被姐姐附体,总有一些不属于她的记忆,时常困扰着她。还有眼前的天帝长琴,她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他。   这个男神对她有着无法抗拒的吸引力。,她近来居然梦里见到他,醒来想着他,几乎时时想到他,这种感觉她对石夷却从不曾有过,难道这就是素影所说的喜欢。   白锦想到自己这可悲的人生,完全被父母一手设计着,没有什么事是自己可以做主的。她心一沉暗道:“爹娘,石夷君,对不住了,今日起我再不会遵从你们的意愿,我要按着我自己的意愿重新来过。”   白锦挑眉略带挑衅道:“要我留下,是包括娶我吗?”   天帝先是一怔,继而惊喜道:“锦儿若愿嫁我,我明日便去白氏国求婚。”   白锦颔首道:“好,我等你。”   白氏国出大事了,天帝父子相携到白氏国求婚,求娶白锦白素影,白帝断然拒绝,然白锦白素影以死相逼,白帝势成骑虎。   清梧仙君闻讯提前出关,直奔白氏国,见白帝已陷入两难境地一筹莫展。   清梧仙君又去见白锦,白锦跪在清梧仙君面前道:“师父,是锦儿对不起师父,对不起师兄请师父原谅锦儿。”   清梧仙君语重心长道:“锦儿,不要任性,不能伤害石夷,伤了石夷日后你会比伤你自己还要难过后悔。世上再不会有谁比石夷还爱惜你,你真能狠得下心?”   白锦落泪:“我也不想伤害石夷君,但是我就是要为我自己活。”   清梧仙君难过道:“锦儿,你看清自己的心了,你真要嫁给长琴?你可知道这么决定的后果?你可是永远失去石夷啊!”   白锦默然不语,清梧仙君摇头叹息,无奈的离去。   直到白帝退回石夷的聘礼,允诺天帝的求婚,石夷都没有出现。   白锦也一直在等石夷,她不知道他们见面会是什么样的结果,她没有主动去见他。   他们避而不见,到了天帝过聘的日子,石夷终于出现在白锦面前。   白锦见石夷容颜清减,一向神如朗月的石夷,神情竟然有些萎顿,不由心痛。   石夷见到白锦,很久没有言语,不知他心里在想些什么,他只是凝视着白锦的脸,白锦低下头不敢直视那双眼眸。   石夷的情路充满坎坷,爱人就在眼前,他却说不出任何挽留的话语。   来之前他曾想过千万种方法,试着改变她的决定,见到她的那一刻,他改变了想法。   心若已远去,留下空壳又有何意义。 ☆、再误终身      石夷终于打破沉默:“锦儿,我一直不来见你,是因为我一直不敢相信也不能接受这个事实。我以为只要你没有亲口对我讲,我便可以当做事情没有发生,我是在逃避。锦儿,你可以讲了,我准备好了。”   白锦抬起头:“我之前不懂爱,答应了石夷君的求婚。自丹穴山初见天帝长琴,我便心里眼里梦里全都是他,我方知爱原来是这样子。我从出生至今,一直都是被爹娘安排,这一次我甘冒天下之大不韪,就是要做回我自己,过我自己想要的生活,即使是伤害了你。”   石夷清澈的黑眸蒙上一层雾气:“锦儿,为嫁长琴你能以死相逼,相信你的心意已非我能动摇。我有幸得你陪伴了一千五百年,上天待我已不薄。多谢你曾经是我的未婚妻子,我也曾经因为有你而快乐,然我却不曾为你做过什么。如今长琴贵为天帝,他应该能护你周全了。”   白锦面露愧色:“石夷君,我对不起你,不要原谅我,你可以一直恨我。”   石夷轻声道:“你没有对不起我,你择夫君自然要遵从你的心意,过你想要的生活也是你应有的权利,你只要对得起自己就好。只是你的生活中再不会有我罢了,没什么改变。”白锦默然无语。   石夷含泪浅笑道:“锦儿,我能最后一次抱你吗?”   白锦顿时眼里蓄满了泪水,她点头无语。   石夷紧紧抱着白锦,眼泪滴落在白锦发间。他在白锦耳边轻声道:“锦儿,我爱你,当我松开你时,我便会彻底走出你的世界,直到永远,我再不会出现在你眼前,你珍重。”   石夷松开白锦,抬手拔掉白锦发簪,白锦一头乌发如瀑倾泻而下,发簪被石夷撅为两段,一松手落在地上。   石夷孑然离去没有回头,直到白衣墨发的石夷消失不见,白锦都挪不动步。   白锦拾起石夷求婚时送她的发簪,已断为两截。白锦的眼泪如断了线,心如坠了大石般沉重,伤石夷,心原来会这么痛,这么空。   石夷离开了竹源,从此下落不明,他仿若忽然从世间蒸发,无形无际。   清梧仙君在石夷离去后,踏上云游之路,一去不归。   素影也与夭骄订了婚约,婚期定在来年春天。她和夭骄相识的日子并不长,她的爱情多是少女编织的梦幻,虚多实少。   夭骄不时遣使送素影一些小玩意,素影爱不释手。素影还未嫁过去,已开始胡思乱想,夭骄的侍妾是真的遣散了,还是只做个样子。她反倒不像订婚前那么笃定了。   当年秋九月,白氏国国君白贤重次女,白锦帝姬出嫁,嫁的是天帝长琴。   天帝长琴亲自迎娶天后白锦,可见天帝对新后的宠爱。   洞房花烛夜,天帝极尽温柔,亲手卸去白锦凤冠钗环,褪去大红嫁衣。   天帝终于如愿以偿,白锦最终成为他的新娘,他无处安放的心终于找到了归宿。   天帝温柔地亲吻白锦,白锦闭着眼,感受到了天帝的缠绵缱倦,眼泪却止不住落下。   白锦的心突然开始剧烈绞痛,她蜷缩在天帝怀里强忍着不呼痛逐渐意识混乱,天帝惊慌地唤着她,她却听不到一点声音,意识渐渐远离。   白锦醒过来已是三日之后,天帝焦灼的面容恍若隔世,醒转的白锦判若两人。   白锦面上有着天帝熟悉的寒凉,那是两千多年前白锦最后时刻的模样,天帝不禁有些恍惚,   白锦凉薄道:“长琴,时至今日,我已不再怨你亦不再爱你。”   天帝心惊:“你是我的太子妃白锦?”   白锦清冷道:“是,我是爱过你六百年的白锦,也是爱着石夷君的小狐,还是再次嫁给你的不懂事的白锦。”   天帝长琴双眸灿若星辰不敢置信,:“锦儿,真的是你回来了?”   白锦苦笑:“是啊!我都做了些什么,原来冥冥之中自有安排,我与你的恶缘终归要在洞房终结。”   天帝长琴落泪道:“锦儿,从前是我对不起你,是我辜负了你,是我不懂你,今后我会改给我个机会赎罪,让我来补偿你。”   白锦平静道:“长琴,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,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。我早已放下了你,你也放下我罢,我们从此生死两不相欠。”   天帝长琴黯然失色:“你走进我的心却穿心而过,没能留住你是我此生最大的错。我与你三入洞房,都没能得到你,可见我铸成的是上苍都不容恕的大错。贪心的我不顾兄弟情义,以伤害石夷为代价,结果还是不能留住你,我自作自受啊!”   天帝赴白氏国求婚之前,先去见了石夷。石夷闻得长琴来意,震惊之余竟跪倒在长琴脚下。   石夷祈求:“大哥可曾记得弟为全兄弟情,宁可放弃挚爱白锦。求兄长念及兄弟情谊,莫要夺弟挚爱。”   天帝却道:“白锦是我一生都绕不过的坎,哪怕我背负恶名也绝不能再错过她。这一次你我公平接受白锦的择选,输的一方不可憎怨。”   石夷输得一塌糊涂,白锦以死相逼白帝,石夷一颗心跌落谷底,他失去了白锦,放逐了自己。   白锦抛下天帝急匆匆赶回白氏国,跪伏在爹娘膝下痛苦失声,一叠声地哭诉着:“爹,娘,对不起,锦儿错了,不知爹娘用心良苦,错怪了爹娘……”   当日小狐中箭而亡独留魂魄,石夷又昏迷不醒。天神陆吾急差使者请来父亲清梧仙君。清梧仙君卜算出,千年之内竟没有灵狐之体可供白锦魂魄寄托。   于是清梧仙君收了白锦魂魄,回到竹源历时五年,他用白帝之骨,夫人之血肉,石夷之发肤做成仙胎放入白锦魂魄。   夫人年岁已不适合生育,清梧仙君本欲由白稷夫人代孕,与素影双生。但夫人考虑到若由儿媳孕育,女儿便成了孙女,她执意要亲自孕育,因为这是她的至宝她的女儿,她一定要生下她的女儿。   为了能让白锦这一世安好,忘却过去的惨痛经历,白帝夫妇决定,让清梧仙君抹去白锦过往记忆,完成真正意义的重生,在命名时白帝经过深思熟虑,觉得还是命名为白锦最好。   白锦出生后,夫人身体完全垮掉,白锦又体弱多病,是白帝与石夷在养育白锦,石夷常常整宿哄着病弱的白锦不眠不休。   清梧仙君多次提醒石夷,男女之间距离产生美,这样下去怕是会出问题。石夷并未理会师父的良苦用心,一如既往的付出爱。   不料白锦渐渐恢复部分记忆,她竟误以为是被姐姐附体,是姐姐的记忆,并不知所谓姐姐本就是她自己。   白锦也深深误会了爹娘石夷,怪他们合谋让她活成死去姐姐的替代,殊不知真正错的是她自己。白锦在天庭昏迷了三日,其实那三日,是前世记忆全部恢复的过程,她醒来时才是真正的白锦了。真正的白锦早已放下了长琴,她在天庭时已与石夷心有灵犀,只是他们从未点破,白锦弥留之际才有来世之约。   师父曾说过,伤石夷她会比伤自己还要难过后悔。是啊!她伤的是追随她从容赴死的石夷,是小狐不惜以命换来的石夷,是给予她发肤养育了她的石夷,她痛悔不已。   连师父大概也不想见到她,不知云游到了哪里。   白锦只在家短暂逗留,便开始上天入地寻找石夷,终一无所获。   白锦每年都要在桂山住上一阵,仔细检查有没有石夷的生活痕迹,每一次都令她失望不已。   能抚慰她的良药,便是昔日石夷酿造的锦七醉。   石夷与小狐酿造了饮之不尽的美酒,白锦随便找棵桂树挖一挖,便能挖出几坛。   白锦借酒浇愁每饮必醉,一醉便是七八日。   她常常拎着酒无稽峰观日出,赤水观潮起潮落,循着昔日的足记,孤独走过了百年的光阴。   白锦像个游魂一样回到白氏国时,正巧赶上素影回娘家省亲。   素影带来了天帝长琴的消息。   天庭天帝历来一千五百年一历劫,天帝长琴近日便该下凡界历劫了,司掌凡界命数的广晟星君负责编写他的人间运数。   广晟星君深知天帝一世爱而不得,运数一定要投其所好才好,如有一丝差池天帝历劫归位,他怕是无法再在天庭混下去了。广晟星君战战兢兢,一双吊梢眼竟能愁得耷拉了下来。   重压之下广晟星君十分的能力,硬是挤出十二分,他从来没有如此认真编写过一个人的运数。   天帝降生在帝王之家,落生之时右手紧紧攥拳,用尽方法都不曾使之松开。   直到周岁方始松手,魏王嫡长子手握的,是一块无瑕白玉雕成的肖像。   魏王命画师画出肖像,是一个绝美的少女,王自不解,为何小儿握玉而生,而且所握的还是个绝美少女肖像。   王子名慕锦,九岁立为太子,十五岁正式选妃,选来选去太子无一中意。   太子乃当世第一美男,品性高洁眼高于顶。太子自选妃之日便立誓,不得挚爱终身不娶,东宫竟无一侍妾。   魏王一子九女,太子有如王之眼珠,魏王网罗天下美女,均不合太子之意。知子莫若父,魏王深知太子是恋慕画中女子,于是将女子画像遍布州县,寻访同貌女子,五年不得。   转眼太子已弱冠,东宫仍无女主。   是年秋狩,太子英姿飒爽箭无虚发,所获颇丰。   接近正午一只九尾白狐,被猎犬赶至太子近前,九尾狐一身华美白毛闪着银光,对着弯弓搭箭的太子慕锦摇尾乞怜。太子不忍射杀,吩咐好生放牠离去,不许伤牠性命。   正午艳阳当空忽降大雨。当地传说,正午天降太阳雨乃狐狸精出嫁日。太子一行急忙寻找屋舍避雨,太监撑着伞引太子来到一家农舍。   主人是位老媪,带着及笄的孙女,守着几亩薄田度日。孙女名秦瑟,虽身居乡野却生就倾国倾城之貌,与太子一直寻找的画中人一般无二。   太子一见钟情当即报出身份,向老媪求娶秦瑟。   老媪年事已高,当朝太子求娶孙女,便欣然应允。   吉日太子迎娶秦瑟入主东宫,册封为太子妃,二人相爱甚笃。   一年后,太子慕锦长子降生,太子在长子周岁宴当众宣布,他与太子妃相约,一生一世一双人,不离不弃共白首。   太子慕锦三十岁承继大统,是千年不遇的一世明君。一生一妻四子二女,七十一岁无疾而终。王后秦瑟在王驾崩的次日泪尽而终。   慕锦秦瑟恪守了他们的誓言,生同衾死同陵,一生相爱相守,被后世传为佳话。   天帝应劫归位,终圆了一生爱而不得的缺憾。在凡界畅快淋漓爱了五十一载,得偿夙愿。   天帝归位时,手里还攥着那枚白玉雕像,分明是白锦的模样。   广晟星君的命数编得极好,天帝甚为满意。天帝一日连颁二诏嘉奖广晟星君,首诏赐宫苑,二诏赐婚帝姬黛浓。   广晟星君手捧诏书捶胸顿足,赐婚黛浓这是何等残酷的惩罚,黛浓二字天庭众神历来闻之色变。早知今日不如当初辜负天帝,即便是贬去下界做个土地公,也胜过做帝姬黛浓的夫君。 ☆、缘定今生   白锦素影已近百年未曾相见,素影出嫁后很少回白氏国,白锦又一直在外寻找石夷,今姑侄相见更有说不完的话。   素影已生育一双儿女,夭骄也还是会沾花惹草。   素影整日防贼般防着夭骄,她总能在夭骄拈起花,还未嗅到花香时从天而降辣手摧花。不论是名贵的花王还是路边的野花,一视同仁赶尽杀绝不留后患,他们成了一对欢喜冤家。   素影曾无比真诚地对夭骄道:“你也该有点良心,你不看我面,好歹也看在那些花草的面上,行行好别再让我践踏花草了,我都快下不去手了。”   夭骄睨着素影,唇边一抹浅笑闲闲道:“娘子将十二分的精力用在夫君我身上,我觉得甚好甚好。”   夭骄别样的爱着素影,同时索取素影的爱,只因夭骄幼年的不幸。   虎毒尚且不食子,夭骄亲母所为反不如禽兽。他未满三岁遭亲母取心,虽保全了性命,然他的人格已变得扭曲。   没有母爱,父君又终日沉浸于丧妻之恸中。幼小的夭骄无父母约束教养,变得肆意妄为。   夭骄的所有侍妾,均被他逼着服了避子丹,他虽然占有她们的身子,却又嫌弃她们的身子不配生他的孩子。他孩子的母亲定要血统高贵,还要纯洁无暇,他其实内心深处是鄙夷自己,竟然流淌着一半鸾凤的血液,他深恨着自己的生母。   丹穴山初见素影,素影满足了夭骄对未来妻子的所有想象。白氏国的女儿养得不沾纤尘,纯如白壁,只见一面他便认定,素影就是他命定的妻。   如今的夭骄受素影影响,又有儿女绕膝,行事已不似过去狠辣乖张。   素影也由一个懵懂的少女,变成颇为泼辣的太子妃,以及爱护子女的好母亲。   白锦还是一年当中,大半时间游荡在外,寻寻觅觅,为她犯下的错付着代价。   她深恨自己,为什么一而再的对长琴一见钟情。她原本要退婚,一见钟情了长琴,落得个悲惨结局。   经历了那么漫长的岁月之后,身边明明有天下最好的石夷,却再次对长琴一见钟情,以至落得与真爱失之交臂,长琴一定是她命里的克星。   素影见白锦面色凄苦,关切道:“姑姑要寻到什么时候,已经百年了。二皇子想必也知道姑姑弃婚的事,他若想见姑姑早现身了。二皇子行事历来果决,兴许真如他所言永不见姑姑了。”   白锦叹道:“他是在惩罚我,又何尝不是惩罚他自己,我错了我该当受罚,可是让他难过才是我的罪过。”   素影感慨道:“二皇子平日里多么豁达,被姑姑伤得太深了。”姑侄俩一声叹息。   素影回娘家才三日,太子夭骄便带着一双儿女来接素影。   素影一见夭骄便沉下脸道:“我不在家,太子乐得逍遥快活,所为何来?”   夭骄讪笑:“娘子留下四只眼睛盯着我,我哪里还能快活起来。”   白锦此时方知素影乃是负气归省,白锦见素影竟然也能完美掩饰自己情绪,不禁感叹。   曾几何时,那个食指缠绕着发梢的白素影,那个喜怒形于色的白素影已渐渐远去。   素影都为人妇为人母了,只有白锦还停留在原地。   白锦为排遣对石夷师父的思念之情,她回到竹源清扫了所有房间及院落,清扫石夷房间时,发现两截白玉簪。那是在凡界时石夷送她的簪子,原来石夷一直保存了两千多年,石夷在离开竹源时丢弃了。   白锦取出袖中锦囊,锦囊中也有两截断簪,这是最后一次见面时石夷亲手撅断的。   白锦将四截断簪收入锦囊抱在胸前,眼前浮现出石夷离去时萧索的背影无声落泪。石夷是真正与她了断了,难道真的不会再见了。   白帝在素影出嫁后逊位于白稷,步清梧仙君后尘,与夫人云游几十年,竟与清梧仙君相携而归。   白锦见到爹娘师父同时归来,激动不已又哭又笑,尽情释放积压已久的情绪,爹娘看在眼里痛在心里。   白帝夫妇所谓云游,其实只是借口,目的就是为了寻找石夷。   当日白锦为嫁长琴以死相逼,白帝不得已做了让步,即使将白锦嫁给仇人,也再不能任由她伤及性命了,他们白家亏欠了石夷太多。   白帝几十年的寻找居然一无所获,却意外巧遇了清梧仙君。清梧仙君他乡遇故知,万分欣喜遂相携而归。   白锦顾不得矜持,缠着清梧仙君卜算石夷所在。   清梧仙君蹙眉:“真是女大不中留,都不给师父喘息之机。锦儿可知石夷真身?”   白锦茫然:“不知。”   清梧仙君缓缓道:“世人皆知石夷半人半神,殊不知石夷真身乃是白龙。听闻百年来洛水盘踞着一条白龙,近日升空向西而去,或许是石夷亦未可知。”   清梧仙君话音刚落,白锦已出院落,清梧仙君急呼:“锦儿,回来……”哪里还有白锦人影。   白锦骑了霄凤向西飞去,她判断石夷或许是在昆仑山,逊帝陵远一直居于昆仑山。   白锦飞临昆仑山都邑上空,盘旋寻觅未有所获才落下。陆吾已发现霄凤飞临,知是白锦在寻石夷,便告知白锦石夷已离去,并不知去向。   白锦又转向天庭,翰飞宫空空如也。询问素影,素影道:“未见二皇子回来,倒是天帝要娶亲,娶的是天帝凡界的妻子。”   天帝凡界的妻子,是九尾狐烛伊所化。天帝还是孩童时,曾护佑过一只九尾狐避过了天雷,九尾狐烛伊念念不忘天帝恩情。   天帝下凡历劫时,广晟星君遍寻白锦同貌人不得,正发愁之际烛伊自荐而来,广晟星君见烛伊与白锦有六七分相似,捯饬一下便大胆启用烛伊。   不想天帝尘缘已了仙缘未断,天帝归位后竟不能忘情。于是天帝与烛伊再续前缘,近日将要大婚。但听说烛伊不会被封后,天帝的后位将永远空置。   素影神神秘秘凑近白锦耳边道:“姑姑,阿爷不会有私生女罢,那烛伊真有六七分像姑姑,连我都差点认错了。”   白锦顾不上与素影闲话家常,急忙离开天庭。她猜测石夷不会回竹源,离白氏国太近了,也许会回桂山。   白锦又飞到桂山,桂山还是一如既往,没有石夷的踪迹。白锦有些泄气,难不成他只是探望一下逊帝,又回了洛水。   白锦决定在桂山等几日,等不到再去洛水。她清扫干净小木屋,又置办了新的寝具,木屋焕然一新。   白锦挖出来两坛锦七醉,却又不敢饮怕万一醉酒,错过了石夷。她焦急的等待着,坐立难安不敢阖眼。   四日未眠的白锦倚在窗下木榻上,居然睡着了,梦里她听到久违的熟悉箫声,循着箫声找到了石夷,   白锦梦醒后,隐隐约约似乎真的有箫声传来。   白锦循着箫声的方向移动,时有时无时断时续的箫声,白锦判断似乎来自无稽峰方向。   白锦朝无稽峰飞掠,箫声越来越近,哀婉凄清悲凉的箫声,直达白锦心间,像一条无形的鞭,鞭笞着白锦的心。   白锦终于找到了石夷。   那个神如朗月行如风的绝世男神,白衣华发立于山巅。   白锦泪眼朦胧:“石夷君……”唤出便已哽咽。   石夷身形微滞,没有回头大步离去。   白锦情急哭喊道:“石夷君,你可还记得小狐,请看在小狐面上,不要再离开,留下来惩罚不懂事的白锦,好不好。”   石夷果然停下脚步,白锦飞扑过去身后紧紧抱住石夷,脸埋在石夷发间痛哭不止,这一次她绝不会松手。   白锦一连声:“石夷君,我错了,我错了……”泪流不止。   石夷终于转过身,还是那张绝美的容颜,然眉宇间尽显沧桑,黑亮的双眸盈满泪水,薄润的唇略显苍白,青丝霜染。   石夷双手捧起白锦的脸,凝视着白锦哭花了的容颜,良久道:“锦儿,好想你。”   白锦哽咽着语不成句:“石夷君,对不起,不要原谅我,不要再离开我……”   石夷爱怜地拭去白锦眼泪:“不离开,不要再哭。”   白锦踮起脚,在石夷苍白的唇上轻轻一吻,石夷欲用坚冰包裹的心瞬间融化。他紧紧抱住白锦,热切地俯身亲吻白锦,百年的相思相怨化为无尽的缠绵。   全文完   后序   本书部分人物、地名、国家名称取材于山海经大荒西经。本文故事为虚构架空,如有雷同实属巧合。   初次写文的我,文笔构思等等还非常不成熟,我的初衷就是想要写一个故事,哪怕没人看留给自己做纪念也好。   事实上真是很少人看,虽然遇冷但我还是很满足,因为我总算有始有终做完了这件事。   我是全部写完才更文的,我担心边写边发怕不能保证日更。   我由衷感谢二十一天来哪怕不喜欢本文,但是收藏点击过巜小狐白锦》的您们,衷心感谢!   作者:泉三子 小说下载尽在http://www.bookben.cn - 手机访问 m.bookben.cn--- 书本网整理 作品仅供读者预览,请在下载24小时内删除,不得用作商业用途; 附:【本作品来自互联网,本人不做任何负责】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!